与王若海教授在報紙上比鄰為文,彼此的文章常常只隔前后一版。后來茶敘中見了面,自此就認識了,給我的印像是高瘦的個子,戴著精緻的眼鏡,有種知識份子的儒雅。
今年八月文化沙龍成立,与王若海教授站在愛勒斯麗一座樓房外面,於凜洌寒風中,說了不少的話,還送上我剛出的書。等了這機會許久,兩人握著手,谈起在報紙上展開的爭論,我為自己的過於直截了當表示歉意,他鏡片后面的目光凝視著我,笑著揮了揮手,意思是別提那些了,旋即同我說起散文,也提到了「五四」年代的詩。
那晚王教授披一襲黑色大衣,精神翟爍,与眾文友交谈甚歡。事后,游子兄還向我打聽,那与他討論詩歌的穿黑衣人是誰?!他還想相約繼續深谈。
可惜兩次詩歌討論會,王教授都沒能來,听說是抱恙在家。日前忽接文揚兄電話,相約去探望病中的王教授,与林慧曾兄一同赶至奧市醫院,病榻上的他已經昏迷,當我隔著雪白的被單握住他手叫喚,熒幕上顯示他是意識到的了。
十多個小時后,文揚又來電告知,王若海教授安詳地「走」了。
呆望著窗外,初夏的郁綠始終難掩殘春景色,心間的惋惜讓人總覺得有種怏怏的鬱悶,像王教授這樣的學問人,經歷過近代史中許多重大事件,博聞強記,書味滿胸,又是專門研究五四文學的,可謂人材不可多得,他的離去,确係紐西蘭華社一大損失。
文化沙龍的沙發上,留給王教授的上座顯得空蕩蕩,他那些能博能精、敘議如繪的扛鼎之作,卻是曾經走進千百讀者的心屝,而且引起過迴響呼應的。曾記得王若海教授遊畢紐國北端倫加角燈塔歸來,撰文抒發胸臆思念故國之情,气勢如白浪滔滔,叩岸高歌,又有著敦品勵行,遠適異國的洒脫,那恰是他守身立命的寫照。迄今我仿佛仍遙望見他,傲立於岩岸之巔,清瘦的身形迎著獵獵海風,神采依然,他定是在吟唱那未竟的詩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