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娇吉亚很漂亮、很丰满，性格也很随和。大家没事都喜欢跟她逗逗乐，她也不介意。有一次她到奥克兰动物园玩儿，拍了一些照片，带到公司来欣赏，其中有一张是两头狮子交配的镜头。这张照片有个特殊的地方，雄狮是头朝下尾朝上与雌狮结合在一起。
“They were doing 69.（它们在做69式）” 娇吉亚说。
我们都笑了，说这年月动物也跟人学，玩新花样儿。华人同事艾文听见我们笑，也凑了过来。他不知道是没听仔细还是没听明白，反正别的没听清，就只听到了“６９”俩数字。他说：
“What? They are 69 years old? That’s too old.（什么？它们69岁了？太老了太老了！”
我们都笑得岔了气，娇吉亚更是笑弯了腰，差点儿滚到桌子下面去了，艾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我们在笑啥：
“What’s wrong, are they not that old?（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不认为那很老吗？）”
娇吉亚更是受不了，眼泪都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Evan, you are killing me!（艾文，你笑煞我也！）”。
六月份在中国听到、看到一个故事，巧了，也是关于“６”与“９”的，只是跟前面这个故事风马牛不相及。
在中国，无论是事故车、违章车，需要把车拖走，都是交通警察的特权，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尤其在城市闹市区，经常可以看见那醒目的上白下蓝的闪亮着耀眼警灯、鸣响着凄厉警笛的警用拖车，把那些超时、违章停放的车辆拖走，可威风了。有时候被拖车辆的主人就在旁边，但怎么说情、求告都无济于事，人家警察根本不理，非得把车拖走不可，否则不足以显示警察的权力，也不足以给违章者足够的教训。车主只能可怜巴巴地眼看着自己的爱车被活生生地拖走，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警察老爷手下留情，手脚轻点儿，不要把车拖坏了。拖坏了警察赔？痴人说梦。在纽西兰当然不一样。有一次，公司技术员JACKY把车临时停到隔壁公司的停车场，被人家打电话叫来了拖车公司的车，要把车拖走，他见状赶紧过去解释，拖车司机叫他给拖车费就不拖了。回来他直叫倒霉，我劝他说：别介了，这要在中国，你连叫人不拖走都不可能，现在你交钱就不拖车，应该不算太糟糕，知足吧。他听了我的话，想了想，说：说的也是。
车被拖不稀奇，稀奇的是，中国交通警察并不是什么车都拖。不止一次我在贵阳街头看到有车被拖，可是有的车明明违章停放，而且这章违得还很厉害，可警察就是不拖，只拖别的车，而且一点儿也不留情。你说这警察他是管人的谁不怕他他怕谁呀？不明白。
我有个表妹，她未婚夫小张在省委组织部开车，有一次他来看我，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他。
他哈哈一笑：“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去瞧瞧我的车牌照是多少。”
我仔细打量了半天：“ 9XXXXX ，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嘛。”
“那你再看看旁边的车是什么号码。”他显得有点神秘。
“0XXXXX，都是蓝色车牌，尺码也一样，没什么不同呀？”
表妹在旁边替我着急，捶打着小张的肩膀：“你就别难为我哥了，快点跟哥讲吧。”
“着啥子急嘛，让哥猜猜才有意思嘛。”见表妹扬起了拳头，小张赶紧告饶，“好好，我讲我讲。大哥，你看啊，绝大多数的车都是0、1、2开头的，那些都是普通的车，不是一般单位的车就是私人的车。你在街上看到那些被拖的车都是这些车。你看我的车，9开头的，这表示要么是省委、要么是省政府机关的车。但是并不是每个省级部门的车都是9开头的，那些清水衙门象什么农业厅呀水利厅呀他们一般拿不到9字牌。只有那些要害部门的领导才可以用9字牌。市里乃至全省的司机哪个都晓得，9XXXX1是省委书记的车，9XXXX2是省委第一副书记兼省长的车。”
我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那些大模大样随处停放的车而且不会被拖走的仿佛都是9字牌的车。
“还没完呢，市里的车牌也有讲究。他们一般都是6字开头的，跟省头的车牌规矩不太一样，并不是所有的6字牌车都是市领导或者要害部门的车。咋个看出哪些车是哪些车不是呢？我跟你讲：A60，A61，这两个字头的车一定是市委、市政府的车。你刚才问的为啥子这些车不会被拖呢？他们不怕罚款？当然怕，但是哪个敢罚他们的款？除非哪个警察干腻味了。警察并没得啥子了不得，他们除了管老百姓，其实哪个他们都不敢管，借他们胆子他们都不敢管。你想嘛，真的把车拖走了，到时候人家一个电话过来，你敢收人家钱？还得要乖乖地把车给人家送去，拖坏了还要赔，还要说对不起，何苦嘛。所以干脆不拖。”
小张开的是辆双排座客货两用车，按市里的规定，这样的车白天是不能进入市区主街道的，但他从来在大十字来往都畅行无阻。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他的车牌照是9字头，二是他车上有一张省委大院的出入通行证。省委大院何许地也？那里都可以通行，何况是大十字。
有一个听来的小故事，讲的也是警察与司机。有一天在海关大楼附近，一个小交通警察截停了一辆违章奥迪轿车，他没收了司机的驾驶执照，并严肃地训斥司机，说他别以为自己有两个钱开个奥迪就烧包，竟敢公然闯红灯。司机一声不响，只说声“你等着”就站到一边去用手机打电话。十分钟不到的工夫，一辆桑塔纳轿车就鸣着电喇叭（只有少数政要的车和警车才可以装电喇叭）赶到了，直抵警车鼻子。那司机风风火火冲下车，违章车司机迎了上去，说：“大哥，是他扣我的车，还有驾照。”
桑塔纳司机转身站到小交警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认得倒我不？”
“认不倒，你是哪个？”警察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么你总应该认得这个车牌照吧？” 车不怎么样，可是悬挂90字头牌照，明摆着这是有来头的车。“儿唷，哥子，扣车不是嘛？没得关系，来嘛，扣我的，扣嘛！把他放了，求你好不好？” 桑塔纳司机非常“诚恳”地说。
“他又没有跟我讲你跟他的关系，”小警察的态度不知啥时已经转了180度大弯，完全没有了刚才义正辞严的架式，“要是讲了，就不会有刚才的事了。来嘛，驾照拿回去，好不好？”
这回轮到违章车司机教育小警察了：“下回呢，学乖点，要扣车呀照呀，可以，没得问题，那是你的权利。不过呢，还是先打听一下，你扣的是哪个的车哪个的照，就没得这么多麻烦噢，好不好？你看嘛，我家大哥这么忙，害得他丢下工作就跑了来，对国家的损失好大哟，对不对嘛？”
小警察连声说对不起，把违章车司机的驾照双手捧着还给了他。
据说，还有那些“贵0”字头或者888字尾的车，虽然不是“9”、“6”字头，也不会被拖，这些车跟“9”“6”字牌车一样，不是有权者就是有钱人的车。
我可开了眼界了，原来这小小的车牌有那么多奥妙。我到省政府原来同办公室的老同事那儿拜访，问到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这些大人物、要害部门的车设计个特殊型号或特殊颜色的车牌呢？这样也好让警察、老百姓识别，也不至于闹误会，多好。
我的老同事回答说：“现在全党全国都在开展反腐倡廉，中央三令五申规定不能搞特殊化，所以不论哪级部门、哪个领导的车都必须采用统一型号、统一颜色的车牌照。”
哦！我这才明白，原来这“6”“9”车牌还是“廉政建设”的产物和标志！
看来，中国社会要实现真正现代化，达成社会公平、行政公开、人群公正，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撰于2003年8月13日 改于2004年10月11日 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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