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有她的生肖，已丑肖牛，將近鼠尾，網上早見牛論滔滔。發現了一張很有意思的畫，為了方便掃描，我在A4紙上，將這張夢幻風格的大油畫，僅靠鉛筆用黑白素描臨摹下來。
畫的題材是米諾牛，一個牛首人身的怪物，他是米諾斯皇后與公牛的私生子，被國王囚禁在一座無人可以走出的迷宮裏，每年享用七對雅典童男童女的祭品。英雄提修斯決意殺死這個怪物，他得到阿裏阿德涅公主的幫助，靠一個線團辨認路徑，進入迷宮解決了米諾牛，帶領七對童男童女走出迷宮。
令我感到迷惑的是，這張畫裏與身軀龐大的米諾牛面對的，卻是嬌小的阿裏阿德涅公主，而不是英雄提修斯。公主右手還拎著那根辨認路徑的金線，她半跪在地上，而米諾牛卻探身向前伸出手來，兩者之間有種詭秘的互動。
阿裏阿德涅公主幫助提修斯屠牛救人，條件就是要娶她為妻。既然只有她能有辦法進出迷宮，她與米諾牛之間又曾經有過什麼情愫呢？！如今她半跪在這只孔武有力的怪物面前，是在祈求什麼呢？
難道是在祈求米諾牛引首就戮，成全她能下嫁心儀的英雄提修斯？
凶險的牛首人身怪物，一改張牙舞爪的暴怒，充滿哀憐与溫存，向美麗的公主伸出牠可以致人死地的巨掌，牠也似乎在哀求什么？抑或是在向心愛的人告別﹕「放心地去吧！我會成全你們！」
我很喜歡這張畫裏所表達的神與人心中的迷惘與矛盾，那种悲劇的凄美，她傳遞了一種高貴的情感，愛、恨甚至妒嫉，都有詩意的遐想，更有壯烈的以身相殉。
在西方文化中，牛是財富與力量的象徵。《聖經．出埃及記》中曾記載，以色列人出埃及不久，便曾用黃金打造金牛，當作耶和華上帝的偶像膜拜之，還以夢見肥牛為丰年吉兆，瘦牛為災年噩訊。華爾街証券交易所的雄牛雕塑，代表經濟創造力与向上提昇的「牛市」，与之相反的是破壞力与向下的「熊市」。
牛排与牛油，是西方飲食文化中的至尊，當作衡量貧富的象徵，餐桌上作主肴奉上。希特勒曾提倡他的著名政見：「讓德國每一戶人家的餐桌上都有牛排與麵包」。無獨有偶的是列宁也曾許愿﹕「麵包會有的，牛油會有的。」而赫魯曉夫更將共產主義概稱為「土豆燒牛肉。」
我岳母九十歲了，雖非茹素，卻永不食牛。她十三歲當童養媳，自幼貧苦，飽受熬煎，見牛烈日下被人驅使耕於田隴，辛苦万分，岳母便從此發誓不食牛肉。
牛通人性，人所皆知。被屠宰前自知死期已到，會流淚哀嚎。曾讀過一篇回憶彔，描寫文革时五七干校內養牛一群，某日宰牛一頭改善伙食，次日眾牛皆拒往該牛被宰之地食草，并遠望嚎號，久不散去。
牲畜尚且哀其同類，憐其生命。然當時的人們，卻懾於政治淫威，在同類被打成牛鬼蛇神之際，受無辜批斗殘酷迫害之時，惟恐被誤為對偉大領袖不忠，不敢仗義保護，反高呼口號一擁而上，惡言相向拳腳交加。那時的人性不如牛性，永遠是我們這個民族最可恥的劣跡。
對這段血淚寫成生命鑄就的歷史，仍然有人企圖淡化扭曲甚至抹煞，這些人使我想到回憶彔作者提到的雞，在群雞面前殺牠一只，鮮血四濺，各雞無動於衷，一旦把內臟拋撒於地，又即刻飛扑而至爭相啄食。
我明白了，為什么人們把娼妓稱之為「雞」。政治的「雞」尤甚，出賣的不是皮肉，而是良心。人言「寧為雞口，不為牛後。」如此「雞」之口，不為也罷。
回顧去歲中國所經歷的天災人禍，有奥運的光環与驕傲，也有雪災震災的血淚，三鹿奶粉的悲哀……年底一場金融海嘯更令世人如夢初醒，凝神以對。牛年之前，胡主席提出的「不折騰」三字真言，雖讓天下通譯之材折騰良久，更表達了做一個中國領導人承負之重的無奈，也有人認為這几個字凝煉地道出中國國情所在与治理之道。很慶幸与贊嘆中國文字的豐富多變，容吾等在此也隨俗來一個文字游戲，祝愿各位心想事成，「牛」轉乾坤！
從牛首人身的米諾牛，想到了這一些，遂記之。
上一篇：
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