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個Kiwi朋友傑瑞米出生於蘇格蘭,移居紐西蘭已有四十多年,在二戰中當過皇家空軍醫療隊男護士。我和他認識是2003年。有一天在信箱裏發現一封信:“我是新搬來的傑瑞米,我不認識鄰里中的人。我會做按摩和外傷護理,希望需要我服務的人給我打電話,或直接到我家來。”我一看地址,原來就在我斜對面。我走路久了常常會腿麻。就去登門求助。
他非常高興,拿出他的器械,叫我把襪子脫了,就給我用熱水泡腳,接著給我擦乾了就按摩起來。邊做邊聊天。他胖胖的身子,禿頂,聲音洪亮。他告訴我他有糖尿病,而且不輕,每天自己打兩針胰島素。我心想自己有這樣的病還要幫助別人,實在難得。從他話中得知他是虔誠的基督徒,妻子已經不在人世。在奧克蘭有一兒一女,但是他一個人生活。我們交往逐漸密切,後來約定每週五早上我加入他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在他家進早餐,早餐食物由他準備,有煎雞蛋,香腸,花菜,燕麥粥和各種調料佐料。因為是經常的,大家臨走時會留下幾塊錢,彼此並不推讓客氣。
在每週早餐中我又認識了福克斯夫婦。這對夫妻幽默活躍。按我們中國國人的思維,他們走到一起成為夫妻簡直是天方夜譚。蓋倫.福克斯當時75歲,出生於倫敦郊區,是個殺豬的,妻子弗麗達當時65歲,是個執牌護士。可是兩人相濡以沫,且生活極有情趣。我回中國時他們開車到機場接送我,我去醫院,他們知道了也要陪同去。蓋倫告訴我,他年輕時,村子裏只有他一個殺豬賣肉的,全村人都認識他,弗麗達就在那個村裏出生和長大。蓋倫喜歡看電視,新聞,連續劇,歌唱會都愛。弗麗達喜歡讀書,我發現她愛好文學,而且對莎士比亞,狄更斯,馬克吐溫等相當熟悉。於是我把我寫的英文文字請他“斧正”。我們討論文學語言和生活語言的特點,頗有收穫。弗麗達也成了內子的好朋友,內子的英文很差,兩人咿咿呀呀連說帶比劃也能聊上半天。去年我一個人回國,他不僅機場接送,還抽空到我家看望內子,怕她一個人寂寞或者有什麼困難。
悌瑞是一位毛利人。彈得一手好吉他。他來我家喝茶總是帶著他的吉他,自彈自唱。我最喜歡聽他唱Amazing Grace這支曲子。他告訴我這首歌是一個販賣黑奴的人販子悔罪的時候寫成的。當聽他唱到“我本是瞎子,現在我能看見,我曾經迷路,現在有了方向”(大意)時,聲情並茂,很感動人。他因為工作的關係,去年離開奧克蘭到北邊定居。耶誕節前後曾專程回奧克蘭看我們這些朋友。
安德魯是一個青年教師。“快樂的單身漢”。大家都喜歡他。能彈鋼琴能唱歌。他的車子裏像個雜貨鋪,什麼都有,從高爾夫球,吃剩的半個蘋果,書本,到破襪子。有一次我搭他的車,他慌忙收拾,把東西往座位底下塞。好容易空出一個位子。連說不好意思。三十來歲了,我問他怎麼不找女朋友。他反問我:女朋友是可以找的嗎?我至今沒懂他的話的意思,你不找,他不找,當一輩子“快樂的單身漢”?他曾帶他的父母來我家做客,我沒看見老人家為這事著急的樣子。要是咱們華人,就會到處托人介紹對象。Kiwi可沒有這一說。
我在打義工的時候,結識了溫蒂,她同時也是內子的英語老師,一個出生在肯尼雅的歐裔白人,在美國受教育。她告訴我納爾遜.曼德拉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家牆上掛著一個她自己用絨布充填棉花做成的曼德拉的立體人像,一公尺長。
格雷姆是我的Kiwi朋友中唯一一個能說點中國話的人。他學習很認真。我曾經教過他拼音。可惜他覺得實在太難,沒有堅持下去。他也去了外地。不知最近怎麼樣了。
最近一段時間,這些朋友見到我,常常問起有關中國的問題。長城,黃河,紫禁城這些已不是話題了,因為他們已經很熟悉。近來的話題是“中國變化太大了”,談到奧克蘭的交通問題,就扯到了最近中國接二連三開通時速達二百五十公里的動車組的消息,都覺得在金融海嘯席捲全球的情勢下,這樣的發展有點不可思議。可是我沒法給他們解釋,我也搞不懂。
和這些朋友打交道,很輕鬆,不用擔心說錯了話,不用費甚麼心機,患得患失,擔心閒言碎語。所以很開心。有些華人朋友並不是不願和Kiwi交朋友,主要是語言問題,其實在交往中可以改善提高語言能力。一個好辦法是和會英語的華人朋友一起參與。日久便有收穫。而主要的一點,他們不會因為你英語說得不好而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情緒。實際情況是,大多數Kiwi只會說一種語言。而我們比他們強——這個秘密是我的Kiwi朋友私下裏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