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近年來活躍在奧克蘭並享有盛名的紐西蘭華人白雲合唱團嗎?一群老年移民放飛心情在白雲下歡歌,這是多麼動人的情景?
要說咱中國人唱歌,整個世界都沒得比,用現時最雷的字眼形容,那真叫牛!
打解放那年開始咱別的不說,單說唱歌就唱得整個中華大地地動山搖的。先是全國人民連老太太也張著沒牙的嘴,學唱著“解放區的天是明亮的天”,更別說光屁股的小兒啦。排著小隊伍,小肩膀扛著掃帚把,擀麵杖,或把你家捅炕的燒火棍子拖拉著,屋後的河溝當成了鴨綠江,高唱著:“反動派,被打倒,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的歌曲,雄赳赳氣昂昂地跨了過去。
全 國人民緊接著又唱:天上沒有玉皇,地上沒有龍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龍王,喝令三山五嶽開道,我來了!好傢伙三山五嶽真的被我們的歌聲鎮得啷啷傖傖退後八尺,隨後被整得灰頭土臉蔫拉吧唧的一直到現今個還恢復不過來元氣兒。
儘管餓著肚子,儘管勒緊了褲腰帶,儘管我們勒緊了褲腰帶仍然餓著,可我們的精神高昂,高唱著: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
這大路上我們左瞅右瞅,就我們衣著襤褸歌聲嘹亮氣勢豪壯,就這樣,我們唱著革命歌曲,一直跟著偉大領袖翻到文革的深溝裏頭。
在這溝裏頭我們的歌聲依然嘹亮依然高昂,而且越唱越高昂。
還別說,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唱歌也是,儘管我們只能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只能唱:拿起筆來做刀槍,儘管我們吃不飽更吃不好,寫大字報毛筆字練出來的同時,我們嗓子也練出來了,嗓子練得一個比一個好,練得個頂個的呱呱叫,一大批歌唱家,准歌唱家土歌唱家在沒日沒夜的革命歌曲的狂轟濫炸下誕生了。
舞臺上一個李玉和倒下去,舞臺下千百個李玉和或提馬燈或任啥兒不拿,往人群裏一矗,無物狀的酒杯在嘴上一抹,唱起來啦:謝謝媽!鳩山設宴和我交朋友,千杯萬盞會應酬啦。聲一個比一個高,音一個比一個強!
這時候,歌已不是歌而是戰鬥的號角!唱啊唱,唱得全國山河一片紅,也唱得西邊太陽落了坡。
後來,改革開放的春風拂面而至,我們的歌唱得更起勁兒啦。我們雖然別的都和世界彆扭著,可卡拉0k打一出生,我們就和它接了軌,它就落在了咱家的戶頭上,只要有地兒,只要有電視,人人咬著麥克風就不撒嘴啦。
一直到現在,咱中國到處鶯歌燕舞,連牆犄角都是歌廳,任誰都能象模像樣的吼一嗓子。要咱說,現如今若要實行幹部普選,相信要在領導堆裏選出包青天,那難死咱老百姓,
可要在領導堆裏選歌星,同樣難死咱老百姓。不是選不出來,而是個個都是歌星,你說咱選誰?。
說句誇張的話,大會休息蒙著眼玩“躲貓貓”,逮上手的全都是歌唱家。
娃娃唱姑娘唱老頭唱老太唱領導唱領袖也唱,人人都是歌手,個個都是帕瓦羅蒂,誰都能提氣唱出“我的太陽”的高八度。
你要不信,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一養豬的和一割稻的農民大叔,一嗓子吼的帕瓦羅蒂要是活著,聽了看了沒人地兒准狠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慚愧呀!
從光屁股娃娃一直唱到白髮蒼蒼,我們在歌聲中成長,當然也在歌聲中老來,歌聲裏有我們曾經喋血的苦難,但,更多的是醉心的快樂。
唱著歌,仿佛童年那蓮花般的月光鋪灑在穀堆上,媽媽還在繼續講那過去的故事,唱著歌青年時代的激情儘管燃燒錯了地方,可依然有我們回味無窮的滋味。
歌,曾經給我們帶來衝擊舊世界砸爛舊世界的動力,歌,更是我們吹響與舊世界決裂創造新世界的號角,可我們整整磨了一大圈兒,我們方才明白,這動力的確我們耗錯了方向,這世界依然還是這個世界,我們又回到了老地方。新貴們更加巧取豪奪,為富不仁,山呀還是那座山,月亮還是那個月亮,碾子是碾子,缸還是缸。
但我們希望永在,歌聲永在。
只是,歌已回歸本位,歌就是歌,歌的自身魅力依舊。
當歌聲不再成為革命的載體,當歌聲不再屈從某種利益。咱唱著歌,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看,那邊紅衣綠地,歌聲朗朗,一樹山下白雲合唱團已列好了陣勢,她們的歌 聲好象撩撥的天邊的彩霞也加入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