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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故人，叹人生

作者: 东方客    人气:     日期: 2009/12/3

                                    一，手术医生英年早逝

 

日前接到上海一亇电话，年近90岁的姨妈过世了，于是她在我记录的《亲友死亡簿》上成为近20年中死亡的第41名亲人。20年前笔者胃部大手术后，医生说我的生存期只有半年了，最乐观的也难越过2年。担任我手术主刀的陈医生是我妻子同事，也是我的朋友，在上海也算得上是位医技高明的外科主任医生，我沒有理由不信任他的诊断。可是在我活了20年后，不少亲友说陈医生对我的病情诊断有误，我并沒有患上胃癌，认为陈医生关于半年和二年生存期的结论影响了我的仕途。可我对这种怀疑持否定态度，因为在我胃上切片发现癌细胞和肿瘤都说明我的胃癌巳到了晚期，应该相信科学的结论，至于我为何能活得这么久，这同为我手术二年后陈医生猝然离开人世一样使我茫然。据说陈医生是因为某个雨夜接到一亇急诊手术电话，骑着摩托车趕往医院途中被一辆外地来沪违章驾车夺去生命的。陈医生年富力强，当时刚提升职务、分到新公房和新婚不久，正处于生命的美好时期，这场车祸真是太殘酷了！如果死亡可以代替和转换，我十分愿意换下他宝贵的生命，因为他的存在可以造福人类，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而我的生命就是他救的，我对他的任何回报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上帝不让我们签订这份补偿合同。人是有能力的，有的人可以当统治一个国家的总统，他有权发动一场战争把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毁掉；但人又是无能的，他虽能决定他人生死存亡，但他无法保证自己生命的长短，也许正因为人不知道自己哪一天要死亡，于是有些人[人类的极少数]活着的时候拼命与别人争斗，掠夺别人劳动果实，甚至生命。

人的名利财富都是身外之物，有得有失，不必太计较，而生命失后无法再得，必须珍惜。人的生命既坚强又脆弱，在我手术后的20年内竟有41位亲友、同事陆续离开人世，我所以用笔记下这些亲友名字是因为他〈她〉们曾在不同岁月里和我共同度过一些难忘的时刻，每见一个人名字，就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住事涌上心头使我激动和感叹，往事如烟并不如烟啊！我爱好文学，文学是人学，我多么想写出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但太令人伤感，我精神上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因此只能奌写几个人的往事聊表一丝緬怀之情。

 

                           二，纪委书记受人冷眼

在大陆军队里当上一个师级干部不容易，转业到地方机关当领导更难，且不说按规定要降一级使用，而人际关系很难处理。不仅军队里那套发号施令行不通，下级人员也不可能像军人那样服从。机关公务员一般由三部分人组成，一是老解放区来的老革命，二是在敌占区进行地下工作的，三是建国后从学生、职工和城市知识分中选拔来的。老革命往往有高人一等的表现，个别人甚至公开宣称“你们是我们解放的！”可是这些人文化不高，老革命经常碰着新问题而失手无策；地下工作者的那些秘密活动有时会被人怀疑而受到各种形式的审查；新参加工作的人虽被视为〈新鲜血液〉而受到器重，但毕竟人微言轻不成气候。笔者所属机关的局长是军队师级专业干部，处长是地下工作者，科长原是国民党总统府少校起义过来的，总的来说，各级领导对我都不薄，工作和生活上过得都不错，可是当那位局长升调上级机关当纪委书记并把我调去工作，又破格提拔我当室主任后麻烦就来了。原来有人对那位文化不高的局长升调就不服，而对我的重用更认为是那位书记用人唯亲，其实我与那位书记一奌私情都沒有，仅在某次出差到外地时为他带过五包香烟给他昔日战友，连他生病过世都沒有去探望过一次〈一个错误信息造成〉，而我手术后他曾多次来探望过我，正因为我心中对他的愧疚，才使我在事隔十几年后在海外缅怀故人时他在我心中占了一亇重要位子。这是一位刚正不阿处世严肃的人，他惦念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只送五包香烟(他自己不吸烟〉，他的一生积蓄只有五千元人民帀，而且在病危时要他儿子把这钱作为他的最后党费交给组织。按大陆官场惯例，象他这样职别的干部在离休后应进入人大或政协继续担任一定的领导职务，可是被他处理的违纪干部太多了，于是他被人排挤掉了，只好回家照料患痴呆症的妻子，他虽被人挤出政坛领导层，被病魔夺去生命，可他崇高清廉的形象永远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