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三個來自佛拉沃蘭的先遣隊 (二)
在院子裏的一堆陳年柴草的旁邊堆著一堆糞肥,沒有什麽東西能蓋住它的臭味。那是市場花匠和家庭園丁之類收集來的,特別是那些自己沒有馬匹的人—或者是那些沒有足夠的馬匹以幫助他們改善土壤肥力的人。
旅店有一個旺盛的名叫 Livery and Bait 的馬廄,今天吹噓說有一位匠人帶了上光漆來翻新他的一挂輕便雙輪馬車,最使貝爾感興趣的是那些馬匹,因爲他在賽馬中很欣賞其中一兩個車廂。在惠靈頓什麽都走在前面—隨著國會從奧克蘭南遷—他認識的贏得賽馬的家庭不止一個。還有,他尋思,要是他錯過了這一整個上午的喧鬧和展示,對於一位元流動記者來說,將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貝爾忘了時間,一看手錶,離五點五十隻剩十五分鐘了。每個人都已準備好出發,前往南面的勞倫斯或者更遠。另一些馬車則繞著馬尼沃圖圖 平原周圍的礦區向北去,如果不是朝著長長的運輸線行進,就在轉往奧馬盧 ,維塔基 ,提瑪盧 和最終前往基督城和裏特爾頓 的半路上更換馬匹和乘客。
到了五點二十分的時候,貝爾感到身體不適,那熱度已經影響了他,難道是因爲一大早出發?他有兩次感到頭暈,離他匆匆出發的約克街寄宿屋已經相當遠,他沒有喝足夠多的水來補充自己,他突然感到需要吃點東西。他的海葷症已經完全康復。“真是大傻瓜!”他想。“我的肚子幾乎完全餓癟了!我感到有點冷顫!我餓壞了!”他終於奔向旅店的餐廳。迅速弄到了兩個煎雞蛋,夾在塗有黃油的兩片麵包之間,又要了一杯熱茶。時間使他必須同時吃下這一切。他想要是能經由鐵路走就好了,這塊殖民地迫切需要鐵路,這樣,一頓份量更大的早餐就不至於填不飽他的大肚子了。他很難預見到六年後,有鐵路的歷史即將到來。
直到那時,貝爾對隱居遁迹,即移居海外的敏感出了名。 1873 年,奧塔古當局和惠靈頓政府最終就修建一條適當的鐵路的場地達成一致。也許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原則上同意了。因爲還有許多問題要考慮,諸如邊界,繞道和隧道等等。奧塔 哥 境內幾條大河上要架設堅固的橋梁,而不採用渡輪,同時還需尋求廉價的材料來建設漫長的路堤。勘測人員須從一些金礦地帶撤出。總之,他們需要工程師,職員爲這項工程工作,這些人必須到英國去找。在新西蘭與英國之間經常被延誤的每次歷時幾個月的郵件往還之後,奧塔古聘用了一家名叫波拉頓 父子公司的經營公司。幾個星期之後,當約 斯玲夫人號 駛抵奧塔 哥 時,波拉頓這個名字已是家喻戶曉。
貝爾在一篇文章中用那個人的名字,把文章寄給惠靈頓。編輯覺得沒有理由阻止,予以印刷,在雇用華人的主題上用了一個不適當的形容詞,說奧塔 哥 需要花錢雇用必須的勞工。但是這觸犯了波拉頓,他找了律師。他在但尼丁地方法院提出誹謗訴訟。接下來在貝爾等待聽證的三個星期內,他被責成耐心等候。在他在勞倫斯期間,他避免頻繁前往皮爾街, 因此他很少在電報局或郵局出現。他再次乘車前往米爾頓, 他小心地從那裏寄出文章,而不利用當地郵政服務,他不僅寄往惠靈頓,也寄往倫敦。
但是當他收到回信的時候,他會被限制在但尼丁的那個可悲的地方嗎?他的主編可能會解聘他,儘管他的讀者對幸運的金礦故事很感興趣。至於他的父母的來信,每一個新的安慰都及不到 前一個 更有力量。波拉頓不是在向新西蘭提供出色的服務嗎?他們自己的兒子怎麽可能指責這個人呢?但是詹姆斯-貝爾的簡短而初步的口頭回答(他爲他所信任的朋友和熟人所堅持的)是“欣然接受幾杯威斯忌”。他早晨短暫的唯一的疑慮是,他是不是從焦慮的自責和噩夢中醒來的?偶爾他會描繪一下其他記者的形象,他們會在法院裏觀察他,當時他們用鈍禿的鉛筆草草記錄下他們熱愛的生活,嘲弄他,然後聚集在韋恩斯旅館或者省區旅館裏一起喝幾次 烈酒 。
但是這事只是發生在 1866 年的一個晴朗的二月的早晨。今天,一個年輕的聲音把他的名字在旅館的院子裏散播著,引起了他的注意。
“貝爾 先生!詹姆斯-貝爾 先生!”一個侍從從韋恩斯旅館打來電話。“有貝爾 先生的電報,惠靈頓來的,卡鉑公司轉來的。”
這位記者高興地揚了揚眉毛。“ 這樣會給人 更 深刻印象,”他對自己說。這時他迅速過去認領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那是前一天下午電報局送來的。但是他若是錯過了收取它,電報就會轉到米爾頓或者勞倫斯,他開始考慮那電報可能已經透露了他的名字而且在一些地方很快傳播開了。這時他感覺到,他攜帶的用於惡劣天氣中旅行穿的大氅,高帽子,一套新西裝—當然是打折但是精紡毛料做的——還有漂亮的靴子,上面有著不一定需要的、一個城裏人的標誌,應該說他的家庭過著安靜的生活。這侍從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所穿著的一切,等著貝爾給小費。貝爾突然意識到這個比自己小約四五歲的年輕人還緊緊地拿著這份電報!
侍從高興地告訴他報文上的內容,貝爾環顧四周,看看他感興趣的“目標”是否在傾聽 …….. 沒有。“他們”是一些穿著黑衣服的華人,想要買一輛舊馬車,當時正在和賣主砍價。事實上能聽見他們的每一句話,但是並不能總是聽懂,因爲他們不時提高嗓門爆出幾句廣東話。他給了侍從一個先令,頗爲嚴肅地拿著電報。讀了之後,折疊了兩遍。他決定把它撕碎,用來在半路上點煙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