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蘭紀念日傍晚,從王子碼頭走向大街的一隊巴西女郎,頭載彩色羽毛,尖乳豐臀,勻稱的長腿,邁過雨後的水漬,踩著森巴舞步
,扭動著健美的軀體,
咖啡色的光滑皮膚,反照出奧克蘭夏日的陽光,也帶來一股南美噴火的熱風。
披著羊駝毛織成的披風「彭丘」的秘魯大漢,挽著身穿西班牙褶裙的姑娘,跳著「馬里涅拉」舞,肩胯并用,上下起伏,流蘇馬褲下的皮靴,踢沓有
聲。一對母女的傳統服裝,有著安第斯山印加風格的紅綠黑三色。在她們前面,一襲寬肥白裙的墨西哥美女,圍上了戴寬邊草帽的騎手,尖聲呼叫著不斷旋轉,他們
身後還有一列黑衣樂隊,演奏著融吉他、小號、小提琴、低音吉他為一體的馬里阿奇樂隊音樂。
阿根廷探戈舞者的衣著,乍一看很隨意,半舊不新的西裝,皺巴巴的碎花連衫裙,但穿在男女舞者身上,別具一番優雅洒脫。這
些來自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探戈高手,身裁修長,舞步時而迅疾時而舒緩,肢體交纏、旋轉默契。憂郁的手風琴拉出四四拍曲調,柔漫又淒涼,男舞者線條剛毅的俊
臉,緊貼怀中佳人玉頸間的絲巾,那里另有一雙明眸,泛著迷濛霧靄般的銀灰,兩片紅唇半啟,露出一列齊整雪白的皓齒。探戈有一種十分奇特的語言,當彼此聳起
肩膀,收緊下巴,四目相視,原地環繞時,其中往往表達了微妙的渴望与期待,也有詭秘的探詢。
天空塔亮起橘紅色的燈光,船形的「希爾頓」酒店,夜色中宛如一艘泊岸的游輪,遠望過去,游樂場內彩燈閃爍的機動遊戲,飛
速旋轉,陣陣尖叫聲隨晚風傳來。三兩遊艇徐徐入港,遲歸的風帆,也靠岸了。
路上行人与嘉年華色彩巡游的歌舞隊伍一起,湧進了維達港碼頭,舞台上的拉丁樂隊,人人一頂巴拿馬草帽,戴白框墨鏡,身穿
花衫,用節奏強烈、熱情奔放的鼓聲,把在場男女老少帶入了高亢的熱潮之中,那些倚欄觀海、席地休憩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加入舞者行列,直至
「萬點輕雷無數花,流光散綺到天涯」的焰火在星空中亮起,掀起人海間陣陣驚呼贊美之聲。
這個美妙的夜晚,是整個「奥克蘭日」慶典的高潮,在此之前乍睛驟雨的日間,有來自全球的十四名街頭藝人,在市區各施絕技
共賀「街頭藝人節」。
我由於過於專注觀賞英倫的戴夫(The Great
Dave)的高車踢碗,而錯過了「塵埃靴」(dusty Boot)的高空平衡特技。往常百發百中的戴夫今天狀態似乎欠佳,連踢六次,也未能用腳把湯匙踢進頭頂的小碗。我也沒看到著名的
小丑大師弗雷澤‧胡珀的諧趣搞笑,不過我卻意外地欣賞到西班牙的高手安東尼(Anthony)的即興表演,他運用很簡單的道具与配樂,甚至使用平底煎鍋和一卷廁紙,從過路行人身上制造了許多有笑也有淚的題材,提
供了源自公共場所的一些思考,盡管看上去似乎是隨意的巧合,但從被突然拉入表演者的反應里,往往可以解讀出人生哲理的蛛絲馬
跡。
在欣賞罷街頭藝人精妙的表演之後,嘉年華巡游帶來了令人頭暈目眩的拉丁美洲音樂舞蹈,一向含蓄安謐的奥克蘭,突然變身奔
放,充滿激情。從深邃的英倫傳統濡染,到日益濃厚的南太平洋格調,再至拉美萬國風情。一個城市的屬性偶而突變,也是一種創意与激盪,為略嫌刻板保守的奥克
蘭,帶來異域文化的熱浪沖擊,於市民而言,更是喜出望外的調劑与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