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的童年,能让我想起最多的,最美好的,和最亲切的记忆,都是来自一位老人,一位没有自己名字的老太太。她就是我的姥姥。户口本上的名字叫:管李氏----我最亲的人。她出生于上上个世纪的一个名字叫法库的小镇子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里,排行老二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在二十几岁当时来说比较大的年龄里才嫁人;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有一个原则就是老大不嫁,老二不能嫁。而姥姥的姐姐嫁得很晚;所以作为妹妹的姥姥也就一直拖到二十几岁才嫁人;婚后她没过几年安稳的日子;在两个孩子也就是我妈妈六岁和我舅舅四岁的时候,丈夫就被日本鬼子抓了丁。从那里起,她守着两个孩子即当爹又当妈过着朝不饱夕的日子。那些年,姥姥一直靠着给别人洗衣服,或者给地主下地薅草拔苗赚钱抚养两个孩子一直熬到解放。后来妈和舅都上了学,再后来妈和舅因为成绩优秀又分别被保送到师范学校和煤矿学院。
当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已经是法库镇上的中心小学的优秀班主任了。妈的工作忙得很,所以从一出生照顾我的任务就落在姥姥肩上。从小我是在姥姥的怀抱中长大的,从会坐,坐爬,会说话,会走路,都在在姥姥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经历的。当我饿的时候找的不是妈,而是姥,当我跌倒的时候哭泣的不是妈,而是姥。最初的记忆是大约四岁,姥姥每天都照顾我与弟弟早晨的白米粥,中午的大馒头,晚餐的土豆饨白菜都是姥姥做的最好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有了表达感情的对像,觉得姥姥是我最亲的人,最疼爱我的人,也是我最依恋的人;而妈妈,却是一个陌生人。每一次病痛的时候,都是姥姥抱我在怀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年六岁,有一次我的肚子疼,不知道是为什么搅着肠子一样的疼,我哭泣着告诉姥姥,她让我躺在床上,用手揉着我的肚子,她的手温暖而柔软,边揉着边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摇篮曲,我的肚子渐渐的舒缓了,不疼了,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姥姥的脸,那个时候,我已懂得区别美与丑,在我的眼里我姥姥的脸是真正的美女的脸,虽然她已经是不再年轻了,但是她高挑的身段,苗条而有型;鹅蛋型的脸蛋很标致,皮肤光滑很少皱纹。每天总是收拾得干净利索,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鬏,耳朵上有两个小小的银耳环。有的时候我会问她,姥为什么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她红了一下脸说:说不定你那姥爷会回来呢!其实那个时候,我姥爷也就是姥姥的丈夫早已去世了,但是怕她知道了会难过,或者是妈和舅一直想让她老人家心中的盼望之火不熄,所以妈和舅一直没有告诉她事实真相。
在姥姥家的小院子里种了好多蔬菜和鲜花,在这个小院子我认识了什么是月季,什么是芍药,什么是玻璃翠,什么是向日葵!我知道了桃子是树上结的,土豆结果在土里面;我知道了葡萄长在架子上,茄子吊在枝叶下……冬天的早晨姥姥会早早的起床生火烧炕,我在热哄哄的被窝中醒来时会闻到香喷喷的粥香。夏天里,姥姥会为我扇凉驱蚊让我进入梦乡。姥家的外屋的房梁上永远拭挂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许多的好吃的,在我的心中那个篮子好像是圣诞老人的袋子,迷一样的有着想不到的礼物。姥姥时不时的从篮子里拿出花生,苹果,或者是粘豆包什么的好吃的给我和弟弟……在我成年以后的好多年里,生活在姥姥家的那些日子时常进入我的梦!
后来我上了小学,全家人随着从部队转业的爸爸到了大城市生活。第一次住进公寓楼房。当时的楼房是苏式的,三层楼,刚刚竣工还没有几家住户住进来。住习惯了农宅大院的我,一出门就找不到回原来的路,看着一模一样的门,从一楼走到三楼,从三楼再回到一楼,却不知道哪个是家的门。于是边大哭着,边拍打着每一扇门,喊着“姥,姥姥!”终于有一扇房门打开来,姥姥慈祥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扑进姥姥的怀里,哭着说:姥,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了……现在想起那一幕,仍然是很清晰。
对我来说,姥家那个小小的屋子才是我的真正意义上的家!每逢学校放假我都会早早的乘火车去姥姥家渡过假期。这个期间正是一个女孩子成长的时期,姥姥除了教育我要首先完成假期作业,然后她也会教我一些礼仪,女孩如何坐,立,行,走。如何举手投足,如何与人交往。现在想起来还会让我啼笑皆非的一幕是,姥曾经教我盘腿在炕上坐着,她说女孩子从小就要学会稳重,能坐住,在她们那个年代,女孩子出嫁的当天要“坐帐”,就是娶亲当天,来祝贺的人在外边吃酒谈笑,新娘子可是要坐在帐子里,头顶着盖头一直坐着,不能吃喝,不能去厕所,而且要把两条腿盘得不能露出双脚来。啊?对从小爱运动的我,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下来,好不容易坐下来了,只要几分钟就会腿酸脚麻的叫起来。后来姥姥没办法,只好同意我偏腿而坐,但是不能露出脚,要把脚藏在后面。在这个时期,姥姥曾把着手教我绣花,和做针线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