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是很劳累的,应该有休息时间。夜,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休息时间,所以人们爱夜。当夜幕笼罩大地时,那朦胧的夜色,是那么苍茫和深沉,令人遐想,有什么理由不爱夜?人们希望夜长一点,但又怕夜长梦多。人一入梦境,就无法安宁了。世界上不少事物都如梦境,水泡和影子那样空虚,而梦又是无法抵挡的,人的一生,不知要做多少梦。有些梦虽使人快乐,但无法记录,梦一醒,连影子都找不到了。于是,我想以笔追忆和记录还未全部褪尽的梦。这些梦虽五味交融,但毕竟是我有过的梦境。有过的东西,无论爱恨怨仇,总是难忘的,应该记录,值得回首的。因为它能使我反省自己,检讨过去,解脱精神上的枷锁。这就是我要出版最后一本书——《岛国梦录》的初衷。
人在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梦,但所有的梦都是短促的,破碎的:想圆梦可不容易。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至少我在新西兰圆了一个梦。
2005年,我走出国门,在被美誉为“世外桃源”的新西兰登陆,想到充满神秘与魅力的“伊甸园”寻梦,圆梦。梦是有的,做了不少美妙的、怪诞的、神秘的、浪漫的、荒唐的梦。梦里的快乐是短促的,而梦醒后的惆怅却挥之不去,留下许多对人生的思考和对生活的迷惑。自60年前,1950年,也就是我18岁那年,在报刊上发表几篇作品之后,就开始做起写作梦了。历经几十年“炼狱”,总于在2004年8月,由香港语丝出版社,出版了一本26万字的长篇小说《谍海春秋》。到新西兰后,经过三年磨剑,于2007年5月,在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了30万字的海外作品集《爱越国界》。2008年1月,2009年1月,2009年11月,出版的《奥克兰的雨》、《上海滩女谍》、《旅途散草》等4本书,是在新西兰,以三年时间,在以文会友和服侍病妻中完成的,写得很苦,很累,很难用文字形容。一个风烛之年的人,这样劳命伤财的狂,是令人匪夷所思,遭人嘲笑的。五十年寒窗,出版了一本书,70岁以后,在三年内,出版了四本书,一百余万字,这是一个荒唐的梦。在梦境中虽见不到诗的浪漫,听不到歌的音韵,但有情的眷恋,谊的记录,有回味价值,也有很大的思考空间。我对写作的执拗,有那么一点苏东坡所称的“老夫聊发少年狂。”笔者在青少年时代,虽也想狂,但总是狂不起来。那时候,谁想狂,先要接受暴风雨洗礼。而笔者在新西兰的狂,只受了点奥克兰的零星小雨,虽也有点寒意,但稍微淋点雨,可清醒头脑,也不是坏事。
新西兰是以大自然景色,社会福利,自由民主空气,和谐气氛吸引世人的。使笔者体味最浓的,是理想的写作自由空气和“文化沙龙”以文会友的和谐,开放的大客厅。新西兰大报《华页》、《新西兰联合报》为广大作者提供开放、自由、宽容发表作品的平台,这在经济社会难能可贵,在世界他国罕见。这不是报社负责人对朋友应酬性的照顾,而是数年如一日(如在《华页》的《笔友四翁》专版),充分显示了办报人的高雅品德。当笔者在网站上见到有数千人点阅我的作品和与我从无往来的出版,发行机构在网上向读者介绍、推荐我的作品时,我感到,人哭着走到人间,而我将笑着离开人间。在新西兰的6年,圆了我60年未能圆的梦,我还有何所求?人生足矣。
《岛国梦录》虽记录了我在新西兰6年的梦境,但也只是6年梦境的掠影。一本由6篇小说,1个剧本,50篇散文编辑的20几万字的休闲书,怎能全部录下我在海外的6年梦境呢?但也只能如此了。因为我还要留点时间,去上海续我另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