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入华人超市,都会发现门口摆放着一些华文书籍。
以前,我总是悄然走过,瞥都不瞥一眼。因为来到新西兰之后,没了“把弄文字”的欲望,没了“嗜书如命”的疯狂,没了再次“手写心声”的激情,所有往日“耕耘文字,乐此不疲”的兴奋劲头全都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一切原有的东西,似乎都没了。心,始终表现出一种“很疲软”的姿态,一种“麻木不仁”的冷视,漠然欣赏着“被错位”一般的生活。
回想两年前初到新西兰时的情景,一幕幕,眼前浮现。
当时初来乍到,虽说才到这里仅仅一周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别人看来“我适应能力不可思议”,但我心理上还是很不大习惯这里的生活。满眼望去,全是洋人洋字,全是依依呀呀,感觉甚是陌生。偶尔遇见个华人,自己感觉很亲切,恨不得立马跑上去打个招呼,和人家唠唠嗑,但人家却只是简单一个微笑,飘然而去,自己一个人傻愣在那里,空喜一场。当看到华文报纸,虽然上面大都是广告宣传,仍猛扑上去,似饿汉见到馒头一般,不愿转移视线,一页一页认真地翻阅。倘若哪次遇见关于汉字文言方面的文章,便觉如获至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上一遍又一遍。后来,在一家中文报纸上经常看到一位“大侠”发表一些华文文言和汉字语法方面的文章,甚是喜爱,以至于有种想和该“大侠”联系并与之相见的冲动,但由于种种原因,满心的希望也就给无端的搁浅了。
生活逐渐忙碌,情境时时变迁,心情也此起彼伏的随之而改变。
起初,在中国餐馆拼命打工的那些时日,经常会利用闲暇时间写一些关于这边的“异域风情”,人文生活方面的随笔和个人“他乡生活”所见所感的一些帖子,贴到自己的博客上,和国内的朋友一起“奇文相与析”,其乐融融。即使有时候很忙,我也会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去挤出时间,悉心经营,细心打理自己的博客空间。后来,打工,学习语言,考试驾照,买房结婚,整理家务,种种生活琐事,大大小小,接踵而至。日子变得愈发繁杂而忙碌,开始无暇顾及自己的博客,无心书写自己的生活感受,无暇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国内的朋友们也开始天天催命般叫喊,他们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并发出最后通牒,让我及时更新日志,否则“杀无赦”。而那时候,我的生活正处于繁忙到了极致,极致到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境地,就像小沈阳在小品《不差钱》里说的那样,“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于是乎,博客一天天芜杂,荒烟蔓草,破败不堪。再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索性一把火,烧毁了自己用心经营了四年多的新浪博客,亲手把自己精心打造的“烟圈里的天堂”打入了地狱,永世不复。朋友们知道后,骂我“变态”,一时心力不支,可以稍稍关门歇业几日,日后再重新开业。“无力给予悉心呵护,不若索性捣毁”,或许我这种想法的确有点变态,但已为时晚矣,无力回天。
疏离了自己所钟爱的方块字,舍却自己心爱的文学天地,一心钻进冷冰冰的英文字母里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每日“听说读写”的练习。天天在单位里趁着繁忙之余与同事和会员们“东南西北”的咂叭舌头,以练习提高自己的英文水平。
繁杂而忙碌的生活,让人无暇思考生活的背后,到底深蕴着什么。生活为何如此藻杂,人又在为何而苦苦执著。
当思考成为一种奢侈,偶尔的一次奢侈,却能悄无声息地改写着生活抑或人生的轨迹。
或许不愿看到自己钟爱的方块文字荒乱芜杂,所以重拾笔毫,“激昂文字”;或许不愿像弃置敝屣一样丢弃自己的文学爱好,所以重燃激情,“荡舟文海”;或许前一阵子加入了新西兰华文文化沙龙,所以才开始关注这里文化方面的新闻讯息。
加入文化沙龙之后,遇见了很多如我境遇的“大侠”们,我开始慢慢释怀,不是因为看到了他们曾经所遭更坏的境况,而是他们重新崛起的姿态和傲然执著的心态。
在市区图书馆里,看到了一本华文文化沙龙自己的书《给你一片云》,慢慢品读之后,心豁然开朗。特别是文扬先生在书中的一些话语,给了我几多鼓励,也给了几多信心,让我重新燃起心灵跳动的火焰,也让我重拾昨昔书写的激情。重整旗鼓,然后给自己打出一个温暖的旗号“初晗”,并以之发表了自己海外的第一篇文章“错过抑或是得到”,算作是对自己过往的一个小小总结,也算是对今后的一个开启。
前天,在华人超市里购买蔬果,再次看到那些华文书籍,其中一本“白云黄鹤”,显得特别耀眼。付账时,不自然的顺手买了一本,回到家慢读。打开电脑,网路上一篇新闻,也同样耀眼,吸引着我的眼球,“中国驻新西兰特命全权大使张利民先生在Mt Eden的战争纪念馆内举行了演讲,主题为《东西方文化漫谈》……”不管是说“首届新西兰读书文化节是促进中新文化交流的桥梁”,还是说“不同文化对人的生活习惯、乃至举手投足产生的影响”,不管是说“书籍传承文化,阅读成就未来”,还是说“文化并没有高低之分,存在的只是差异,不同文化应该相互尊重,求同存异,取长补短”,而那时那刻,每句话都显得言由心生,特别精辟,道出文化之真谛,深深打动着我的文化情怀。
在沙龙里面,见到许多对文化执著爱好的老移民前辈们,不期而然地见到了那位曾经让自己冲动想与之联系的“大侠”,甚是感慨,我的眼睛在那刹瞬间几乎湿润。思想,瞬间找到了组织,有了栖宿。心,一点点暖热,一番番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