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们三人就到了半月湾码头(Half Moon Bay Harbor),花了100元,买了车船轮渡票,可供四人一车来回。船准时在8点30分开出,花了1小时10分,就到达了激流岛码头。
放眼四望,这哪是什么荒岛啊!一路开车过去,途中所见景色,和奥克兰差别不大,只是居民少些,环境更安静些。
为了解最新的信息,我们先到了咨询中心(Information Centre),这很好找,有个“I”的标志,除了拿一些免费的地图,导游资料,花了一元,买了份标注详细的地图,还向咨询员做了咨询。年过半百的女士,听说我们是来寻访顾城旧居的,微笑着说,有许多中国人都来这咨询过。
细看地图,同去的Amy说,以前她来的时候,拿的地图上,顾城旧居所在的路段,并没有标注路名,现在这份很清晰地标注上了“Fairview”,我们猜想,也许是来这询问的人多了的结果,同时也反映出,这里咨询中心的细心。
我们先去了Oneroa Bay,在沙滩边铺上布,摆上带来的东西,一边晒太阳,边吃边聊。坐了一会,苏菲看我有点心急,就提议先去顾城旧居,然后再去其他地方转悠。
在路上,苏菲说,之前她来过Waiheke两次,后来想去找激流岛,上网一查资料,居然发现Waihek Island就是激流岛!我有点不解,是什么人将这个岛叫做激流岛的,好像这也没什么资料可以查,我猜测,也许是顾城在作品里将它叫做激流岛,这个名字因而就这么叫了起来的(又或者,Waiheke在毛利文里是“激流”的意思吧)。
Amy说,她上次和一帮朋友是搭巴士来的,然后步行上山,一路打听过来。为了打听到确切地址,还特意到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买了人家的画,但很遗憾,人家也不知道。
后来问到一家人,人家听说他们是走路来的,被感动了,才带他们过去找到。这次有Amy带路,我们就没问人,按她的指示,直奔目的地。
说实话,上山的路是柏油路,不宽,仅仅可以错车对开,弯多,陡坡也多,这有点像上庐山的路。只是这里灌木丛生,天气又是阴天,没有阳光,显得有点阴郁。
但路的两旁,每走一段路,就有房子修建在山坡上,有的还十分漂亮,掩映在树林里。偶尔,可以看见路口竖起一块出售房子的广告牌,显得十分寂寥,但让你感受到还是有人气的。
我们一路开过去,很注意路边邮箱的号码。后来开到一个路口,我们的左手边,上山有个U形岔道,右边的信箱写的是“122”号,左边的是“128”和“126”号。
Amy说到了,我们将车子倒退了一段路,停在路边的暂停带,然后步行到岔道口,从左边的路口上去,几步就在斜坡的右边杂草丛中,看见一个信箱,掩映其中,班驳的黑漆显出“124”号。Amy说就这了。她说她有点怕,就不上去了。
我和苏菲拿了相机,有点忐忑地走过去,将信箱拍了,然后找路上去,但原先的路被一辆残破的车挡住了。据说是顾城用过的车子。
我们绕了路,从附近另一家人的路上去,然后绕到他房子的下面。房子是两层的楼房,木结构的,如果有人维护,现在看,这楼房也是好房子,而在国内,按他们的条件,大概一辈子也无法拥有。但现在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了。
房子外墙褐红色的油漆已经班驳了。房子的四周灌木和杂草丛生,让人难以接近,但从陡坡朝上望,从紧闭的玻璃窗,可以看见耷拉着的旧窗帘布。
我们换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想爬上去看个究竟。就在我们沿了杂草丛生的路往上攀爬时候,天突然下了几滴雨,就几滴,就几秒钟,马上就停了。
上去后,我们站在他家的露台,下面是个很大的储水塔,一棵无花果树,生意盎然,从露台下,穿过露台的木板长了上来。从露台望出去,可以看见远处的Rocky Bay,风景优美。
我想靠近二楼那扇通向露台的房门,但那已是杂草丛生,旁边还有一个木牌子,写了依稀可辨的几行字,大意是,这是私人地方,请离开。
我们觉得再打搅,是有点粗野和不敬,于是就下去了。后来,我们攀下去,转到那辆破车的后面,从后面看,车牌号码是JQ7408,是两厢车。
我们再转上去,从原路返回到路口,我们看到,居然有一棵小树,穿过那辆车子的车头盖与挡风玻璃之间的空隙,长了出来。
我们下来,回到大路后,Amy逛过来,说真神奇啊,你们刚一上去,就下雨了,就几滴。我们说也神奇呢。我们又往前走不远,看到路边挂有一个牌子,上面是英文“Gwenrutter Studio,是个艺术家的工作室。
我们刚到门口,就看见房主正在给她的油画拍照。她一见我们,就说欢迎我们进去参观。这是一间漂亮的楼房。我们在她的油画陈列室里,见到了满屋的画,几乎都是岛上的风景。
墙上的画,几百元不等,可以付现金,也可以刷卡。我们挑了一张贺卡,花了三元五角买下。我们简单地用英语介绍我们来的目的。
那老画家点头说,她知道顾城的事。苏菲问她在这住了几年。她说六十年了。临走,她还容许我们到她的花园走走。她的小花园,十分精致小巧。看来,画家就是画家。
我们往回走取车,边走边聊,也看四周的风景。从这里可以眺望Rocky Bay的海景。我们还看到路边,不断有新建的楼房和别墅。Amy说,她前年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别墅的。
我们走了一段路,突然从路边窜出一只灰色的猫,不是我们在这里常见的肥猫,瘦而有劲,一路绕着跟了我们,矫健、孤独,但灵气,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我们停车的地方,然后站定。我们从倒后镜看见它呆呆地望着我们,眼神十分不舍。
我们下山后,开车到了Rocky Bay,坐在海边的长椅上,看远处出没的帆影。天气突然放晴。我们朝山上张望,却看不见那所褐红色的楼房。所有的楼房,都掩映在密密的树林中。
谈论起顾城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建房子,我们比较一致的看法是,这里比较偏远,当时的地价十分便宜。当然,风景也很好的,就我们对附近楼房观察所得的情况来看,原先人们说这是个荒岛,可能是加上了各自的想像吧,以讹传讹了,至少就我看到的,那种说法很难让人信服,当时住户是少,但那时候已经通柏油路,交通应该是很便利的,而且顾城也会开车的,虽然只会三句英语,“Hello”“Car”,“Bye”,但至少说明,他对文明社会,还是接触的。
况且,要在这样的山路上驾驶,技术肯定不错的。现在的激流岛,更是随处可见漂亮的别墅和楼房,据说全新西兰最贵的别墅,就在这岛上,有朋友还说,顾城还是很有眼光的。
看着两只在海滩上追逐和觅食的白鸽,我们有点差异,因为我来新西兰后,看见的,都是灰色的鸽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纯白色的鸽子。
沉静了很久的苏菲突然问我,知道她在上旧居的小路上,说了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呢。苏菲说,她按这里的风俗,拜访别人前,先给人打招呼的。她对顾城说,今天我们代表许多朋友来看他们了。
Amy说,难怪天下了雨!
后来,我们去了一处葡萄园,参观酒庄,本来想喝杯咖啡的,但没有预定位子,只好在草地野餐。回去的路上,我发现自己的墨镜(可以在近视眼镜上拆卸的镜片)和眼镜盒不见了,找遍了车上和衣服,都不见踪影。路过Oneroa Bay时,还专门下车去找,仍然一无所获。
苏菲让我回忆一下可能丢的地方。我想了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顾城旧居小路攀爬的时候,从我的风衣口袋滑出来丢掉的。
苏菲说,也许,我们忘了带花,该留下点东西给他做纪念吧。Amy还说,她听新西兰的新闻报道,说激流岛这几天都有连续的小地震呢。
我们下午乘轮渡回奥克兰,一路上,我们坐在车里,看着天空变幻的云朵,远处的蓝天碧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Amy说,真神奇,一整天,就在那个时刻,下了那么几点雨滴,然后放晴。
我突然提到,许多朋友都挺关心顾城和谢烨的儿子小木耳的。苏菲说大家可以放心,木耳长得像当地的毛利人那样壮实,人也十分聪明,当年顾家和谢家虽然没有通过官司赢得木耳的监护权,但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吧,前一两年,他自己找到他的姑姑那里,现在和顾乡在一起了。但据说,他不愿意人们谈论他父母的事情。
回来写作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一度无法写下去,也许让我感怀的东西太多,我有点紧张,有点头晕,也许还有些激动吧。如果不是眼见为实,我对某些事还是难以相信的,实地看过了,也就破除了一些谬传。
最后,我还想说个巧合的事。这次去激流岛,原先定的日期是2005年12月3日周六这天。后来,我考虑到,这天还有工作,建议推迟一天,说周日好,挣钱娱乐两不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醒悟,顾城旧居的信箱号码,就是“124”,你说巧合和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