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晴朗,是近期难得的好天气,我到新建的汽车总站一带走走。下了车,就听见一阵轻快的琴声,是有人在拉小提琴。这琴声有点熟悉,就跟了过去。
果然是他,那个爱尔兰出生的老人。
我曾在一篇文字中写过他。他名叫奥尼尔。我们聊过多次,他告诉我年轻时从爱尔兰移居新西兰,今年已经年逾古稀。那会儿他拉小提琴,他的老伴在一边用一种打击乐器(我叫不出名字)伴奏。
我们聊起了各自的故乡,话不多,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年多来,再没见到这对老夫妇的踪影,我那篇文字就是表达对他们的些许怀念。
今天忽然邂逅。只是剩他一个人,旁边那条狗似乎能认出我,轻摇尾巴,仰着头向我致意。
“喂,奥尼尔,好久不见了,你回爱尔兰去了?”
“啊,托尼,你好。我生了一场大病,哪儿也没去。”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他老伴怎么没来。会不会……。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问:“你太太呢,她好吗?”
“她还好,今天去做义工了,她是护理专业。”
我松了一口气。护理专业,说白了其实就是伺候病人或行动不便者。耄耋之年还当义工,我很感慨。话说回来,没有子女,没有家庭负担,身体条件允许,做做义工也是一件乐事。
我摸摸衣兜里,没有找到硬币,就边聊边把一张最小面值的纸币放进了那个金属盘子里。奥尼尔照常道了谢,也不多客气。
脑子里闪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把这句诗的意思用英语说给他听。他没有太懂我的意思。只是说not too bad (“还不错”,不知道是回答我的话,说他的生活还不算沦落呢,还是评价我的英文。)这肯定是我的英语不好。天涯,还好办,而沦落这个词, 我实在找不到适当的英文词语来表达。它不是wandering, 也不等同于driven into streets。沦落不一定是物质上的困境。不要说用英文,就是用汉语,没有沦落过的人,也说不准这沦落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滋味,意味着什么。
他告诉我,他计划回爱尔兰去看看故乡的计划没有放弃,何时实现取决于那个金属盘子里的积累。
去一趟欧洲有这么难吗?文化和生活观念不同,他们不像我和我的同胞,为了一次远行可以几年放弃游山玩水,可以节省每天的开支。他们该吃该喝该玩都与常人一样,那条形影不离的狗狗也决没被亏待,吃的毛水光彪彪的。无怪乎只能寄希望于街头献艺了,可是何日能圆这回乡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