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路人生
Karangahape Road,俗称的K' Rd,位于奥克兰市中心。从上个世纪60年代起,这里成了乞丐、游民和性工作者的港湾。
在奥克兰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不管老的还是小的,都知道Karangahape Road代表了奥克兰的另一面:那种边缘化的,或波西米亚式的,或有些破烂同时有些亲切的面貌。
有人会说,Margaret Hoffman的死,正如她活着那样,是孤独地来,孤独地去。
也有人说,Margaret的出现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但是多年以来,她已成为K' Rd上的一道风景,一个标志,就是这个简单的理由,使这个城市感受到了她的死亡。
每天,她雷打不动地坐在K' Rd的长椅上,向过路人索要零钱、香烟。现在,她经常坐的长椅上摆放着鲜花和有关她的剪报。
对成千上万经过她身边的人来说,她只是“K' Rd的Margaret”,是一个粗劣的身影。
在过去的近30年里,Margaret的形象一直顽固地出现在K' Rd上,这里离她住宿的地方——Parnell一间每周租金$62的公屋距离并不远。
每天早晨九点,她搭乘703路公共汽车来到她的“办公室”,K' Rd的长椅上。她是一个严格的作息者。而到了晚上5点,她的工作结束后,她乘坐540路汽车回家,在最后一站,她往往会在Butcher店里,买一根$2的单块羊排。
在她身后,仍然留下一些不解之谜,她为什么会因为一段关系的结束,从此开始街头生活,以及那些关于她曾经是模特的传言。
从15岁开始对酒精的依赖以及精神分裂的倾向无疑能解释她部分的生活,也有人说她通过在街头遇到不同的人,能够感受一种安慰或者社区之爱。
前市长John Banks称自己“非常清楚地记得Margaret”。
“我认可她拥有一个非凡的灵魂,她代表了坚持自由精神所承受的悲惨和漂泊。”
和那些总是希望寻找避风港湾的流浪者不同,Margaret是自己坚定地选择生活在街上,拒绝其他安排。
她的家人告诉Sunday Star Times说,Margaret宁可接受陌生人的一根香烟、一元零钱,也不愿意接受家人给她的更好的生活安排。
她总是穿着她那些不洁的皮外套,拿着一瓶廉价酒,注视着来往的行人,“Got a smoke, love?”她会态度亲切地问路人。
如果答案是No,她的言语会立即粗劣起来:“Well, F**k off then .”
30年的时间,以及足够让K'Rd的人们熟悉这个人物风景,她的头发如稻草,她的口红最廉价,她却在K' Rd赢得了“游民女王”的地位。
同时,她也成为人们心中孤独和绝望的象征。
一些隐秘的感受在她身后出人意料地流淌了出来。
负罪、同情、怜悯是这种感受的三个表象。
人们甚至希望用雕像将她的历史刻入城市。
Margaret Hoffman的身后,正如人们料想的,没有任何财产,也没有任何遗愿。她的银行账户上还有$244,是还没有花的一周的救济金。她基本没有欠债,只在小店里欠了40元的烟钱。
平淡“传奇”
关于Margaret Hoffman的传说甚多,有说她当过教师、律师、舞者以及模特,但据Sunday Star Times记者Jonathan Marshall了解,没有一种是真实的。
Margaret Hoffman原名Margaret McDonald Cook出生于1948年,父亲是一位保险中介,母亲来自Whanganui。她的童年和大部分孩子一样,正常念书。
她在奥克兰Panmure念的St Patricks小学,然后在Glen Innes的Tamaki高中读书,她较早就离开了家。
“她个子很高很瘦,她很安静,和别人有些不同,是那种非主流的学生。”她小学的一位同学回忆说。
她和家人的关系很差,她有2个兄弟和2个姐妹,但是从1980年开始就基本不来往了。
“你联系不上Margaret,总是Margaret来找你。”她的姐姐说。
Margaret是家庭中的异类,她的直系亲属也都不愿意在生活中提起她。
Margaret的侄子Jeremy Cook说,“我妈妈从来不直接回答有关Margaret的问题。每个人都保持沉默,要知道她是谁很困难。”
离开学校后Margaret一度赴澳洲,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德国人并结婚。婚后不久,她生了一个女儿,然而不到三个月就死了。这一事件对她的心情影响不得而知,但据说从那以后,她开始酒不离身。
两人其后来到了奥克兰,安了家,但是德国人发现“尽管很爱她但难以和她相处”,在和那个人分手之后,Margaret Hoffman和K' Rd的30年的缘分开始了。
在Margaret“驻扎”K' Rd的早年,警察也会认为她是一个麻烦,但是警方后来发现,她似乎只是在那里坐着而已。
Margaret
居住在Waikato地区一个哥哥说,“我本来也可以为她做一些事情,使她有不同的人生,但是Margaret从小我们都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由,
而不是把她放到什么避难所里。其实别人家对兄弟姐妹的感情,我们也是一样的。作为哥哥,我觉得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她过自己愿意的生活。”
片刻哀荣
本周二,几百人自发出席了在奥克兰市中心的教堂为62岁的Margaret举行的葬礼。
葬礼上,Hoffman的家人称,她的死提醒人们,政府和社会应为弱势群体做更多工作。
参加葬礼的人群中,既有大量K' Rd的非主流人士,也不乏政客、音乐家和媒体人士。
她的姐姐Cook女士在葬礼上驳斥了有关他们的家庭缺乏爱的说法,尽管他们之间从80年代就不怎么联系。“你们觉得我们不爱她,我们是爱的,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就说明了这点。”她说,她们的家族也关心和Margaret一样的、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说,Margaret是一位从在50年代的公屋中养育出来的“寻常新西兰家庭”里的“非常聪明”的女性。
她能做美味的Donuts,喜欢读书也喜欢教姐妹读书写字。
从她早年她就是一个隐居者,喜欢呆在自己的卧室中,不得已才出来一会儿。
家庭“注意到Margaret身上的不同特质,但是没有办法干涉她”,Cook女士说。
Margaret年轻的时候一次完全失控以至于警察将她送到了Oakley Hospital。
在那里她被服用了药物以及做了“电疗”。
当她回到家中以后,她的行为变得“非常古怪”。
她经常在家人团聚的时候消失,而出现的时候就向妈妈要钱。
现在“她终于可以安息了”,也“让家庭的噩梦有了一个终结”。
葬礼结束后Margaret的灵柩最后一次来到她坐了20多年的长椅之前。
生命回味
工党前国会议员Judith Tizard早年在Station Hotel做侍者的时候,就认识Margaret。她注意到,Margaret一直在烟酒瘾和精神疾病中挣扎,但同时,“她也很有趣味和有尊严——别人怎么对待她,她也怎么对待别人。”
一次Judith Tizard从中安排,让Margaret Hoffman和工党前总理海伦.克拉克以及时任副总理的Michael Cullen见面。
她见到副总理后开起了K' Rd才有的玩笑,她要Michael Cullen给她一些零钱和烟,而Cullen身上没有。
接着Margaret向这位政治人物要“five dollars for a f**k”,并告诉他旁边有一个ATM机可以快点取钱。
当时的外交保护小组曾问Judith Tizard,Margaret和国家要人见面,会不会产生危险,以及她的全名是什么。Tizard当时说,“和女王一样,她只有一个名字。”
K' Rd商业协会负责人Edward Bennett说,Margaret会被那些K' Rd的居民和常客所怀念。她“像河水中的石头,从她身边流过的是时间和事件”。
“全世界来到这里的人,他们对K路的记忆的一部分是K' Rd的Margaret。”
Edward Bennett说,保证像Margaret这样的人,能够“自由地呆在公共场所”十分重要。
奥克兰文化界对Margaret现象的思考,也反映了中西文化在对待弱势人群上,思路和出发点的不同。
奥克兰电视导演David Herket说,Margaret Hoffman给世人留下的东西,要远比平常人留下的财产更有价值。
“Margaret的生活,我们怎么对待她的历史,代表了真正的奥克兰,远比一个城市的Logo,一位市长的建树更加真实。”
他说,“Margaret是所谓genius loci(地方精神或特色的守护神)的现代版本,她坐在K' Rd上,人们给她零钱,或者羞辱她,这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方式。”
他认为,人们通过Margaret,能够看到生活中现在不常看见的东西,这对于灵魂缺失的现代社会,是一件好事情。
电视制片人Glenn Elliot的工作室也在K' Rd附近,目前,他正在和奥克兰市政府沟通,以希望在网友捐助的基础上,在Margaret生前最常坐的长凳旁边安放一尊塑像。他的这个想法在Facebook上得到了上百人的支持。
“一尊街边的雕像,不会影响人们追求富裕,不会影响人们投资建造高楼,不会影响城市的殖民生活,这只是对一种锐利思想的纪念。
“她其实没有对任何人有任何贡献,但是她通过一种前人没有的方式触及到了人们的内心。我不知道该怎么样用语言来表达,我只希望人们能够尊敬这样一个执着于自己的人,日复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