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开一扇窗，然后从窗里向窗外的夜空眺望。
今夜没有月儿，只有星星在思索着闪烁。
天如镜，夜如水，我的心搭上了一片落叶，在流淌着故事的溪河里飘荡。
毛君喜欢流行歌手阿杜（杜成义）的一首歌，因为歌里唱道：打开爱情这部秘笈，写着四个字：坚持到底。
我也喜欢这支歌曲。
第二十八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它的发祥地希腊雅典召开。世界各国的运动健儿健女在运动会上挥泪流汗，演绎着一出出挑战人类体能极限的喜忧剧。在那奔向一万米终点的脚步上，在高低杠上的每一个腾跃中，在十米跳台上纵身跳下的每一个身姿，在那圆圆的球飞向篮框、射向球门的每一分寸，在每一个咬紧了牙关的脸孔上，无不在吟唱同样的旋律：坚持到底。
男子篮球预选赛上，纽西兰队在离结束只剩下五分钟时，还落后对手塞尔维亚·黑山13分。无论球场观众席上还是电视机前，几乎没有人还期望纽西兰队能够扭转乾坤，可是，纽西兰队谱写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反以3分的优势胜出。是球队每一个人心里“坚持到底”的信念，支持着他们的每一个奔跑的脚步和把球投向篮框的每一个弹跳。
生活这本书，何尝不是写着同样的字句：坚持到底！
撒哈拉大沙漠一直是许多探险者想要征服的境地。风儿在黄沙上刮过的时候，沙儿随风的节奏被裹挟着飘来飘去，在黄沙被刮走的地方，有许多角落浮现出一堆堆的突起，那往往是探险者和他的骆驼永久停留在沙漠的身躯，血流干了，肉蚀尽了，只留下狰狞的骨骸，默默但却苍凉地铭刻着遗恨。有一个科学考察队，在一个沙丘上发现一个倒下的征服者，白天和黑夜里刮着的风吹走了他身体里的每一缕水分，但吹不走他手里攥着的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语言：我累了，然而沙漠却似乎还将在我的前面永远延绵；我再也挪不动我的脚步，我要睡了，请告诉我的家人，我尽力了……
在探险者躺下的地方，他只要再迈出两步，就会登上沙丘的脊梁，在那里可以看得见沙丘的另一边不远处有一处绿洲、绿洲里隐现的村庄和绕着村庄流过的清洌的小河……
然而，他放弃了，于是永远的把一个传奇的故事尘封在沙漠里，就在离绿洲仅咫尺之遥的地方。
那晚爽说他不能如约过来，他要去给一个同学收拾东西，那同学第二天要回国了。
“是学成了吗？”我问。
“不是，是读不下去了。再读下去也就那么回事了，还不如就回国算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告诉我这样的消息，他的心里也开始了冲撞。三年前出国的时候，与所有送子女出国留学的父母一样，他的爸爸妈妈对他抱着极大的期望，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有一个古老的寓言说，把一只羊羔放到狼群里边去，再柔弱的羊也会变成一头狼。父母们朴素地相信，在一个只说英文的国家，再不怎麽樣的孩子也会学得好的。初到奥克兰，他开始为自己的生活、学习发愁：英语不好，怎么与人打交道？一个礼拜不到，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到银行开帐户，有华人职员；在学校上课，班里同学几乎全是中国学生；住的寄宿家庭也是华人，家里安装有中文电视；每周有十多二十几种中文报纸可以看，而且全是免费的；上车可以收听24小时不间断的中文广播，等等。根本不需要会说英文就可以很好地生活。纽西兰真好！这是他由衷的感觉。半年不到的时间，他听懂了许多南腔北调的中国口音，而且学会了唱粤语歌曲，绝不黄腔走板，如果光听他唱歌，连广东人都想不到他不是广东人。
突然有一天，他自己感觉到有点不对，一拍脑袋：我到底是上这学英文还是学中文来了？除了上课时听老师讲几句英文，其余时间自己基本都是在讲中文，中文方言俚语学了不少，可英文却几乎没有长进。
自己被自己吓出了冷汗，他从此横下了一条心，为了强迫自己杜绝上网聊天、打游戏，他卖掉了电脑；为了不让开车兜风浪费太多的时间，他处理了自己精心装饰的汽车，重新收拾心情，告诉自己，从此坚持学习，而且要坚持到底！
四十多岁的平报名上了奥克兰大学，让许多朋友深感意外。他是班上年纪最大的学生，有些同学甚至连他一半的年龄都没有。同学们象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在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无故缺过一次课；不论是炎夏寒冬，还是有风有雨，几乎每一个夜晚，夜幕路灯下的候车亭里，都可以看见他等候最后一班巴士的身影。因为教育背景的差异和知识结构的不同，弄通每一道问题，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要比别人多许多倍。当然，当奥克兰大学校长把学位帽戴到他头上的时候，他的快乐也比别人丰厚许多。如今他在管理着一个大型学校的电脑网络系统。
人们问他是怎么样学出来的时候，他说，真的很累，好多时候都想算了，不读了。每次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因为想到，人到中年，已经失去了许多，不敢轻易就放弃。
平用另一种说法阐述了同样的意境：坚持到底。
孙子长大了，不再扶摇着翅膀。年近花甲的夏妈妈考上奥克兰大学攻读学士学位，她告诉自己需要做的，同样也是：坚持到底！
移民的生活不会每日里都有灿烂的阳光，不会处处都是花团锦簇，不会时时都是莺歌燕舞。当有风暴雪雨袭来的时候，当遇到荆棘、坎坷的时候，请在您心里点起一炬火把：坚持到底！
撰于2004年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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