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法國小說家莫泊桑的一個短篇： 羊脂球。

那是個謔稱，嘲慕當年巴黎一位名妓的形貌，既嘲她為妓，卻又忍不住贊美她皮膚如脂之白細幼嫩，面容之姣美，身材之圓潤豐艷——

可是莫泊桑小說的特色，正是針對現實主義作批判的，他的短篇小說造詣的傑出，使他與契訶夫、歐亨利並列世界三大短篇小說之王階，而《羊脂球》一文，正是他 在1880年鶯啼初試卻一鳴驚人之作(使他的老師，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福樓拜都感佩不己)——我在中學時先看了小說，才去查了莫泊桑的背景(早期還看過一部 很老的電影，名叫《項鍊》——後來也才知道，仍是改編莫泊桑之作)。

為什麼提羊脂球？——好大好大的感觸！不過，先容我把羊脂球的故事告訴各位，再述理由。

故事背景該是發生在1870年普法戰爭之際的法國盧昂區。那時候，法軍被普軍追趕得連連敗走，巴黎等重鎮皆失陷，盧昂地區也被逼著撤退。最後一輛馬車被雇 著逃命。馬車裡的乘客倉惶聚集逃難時，才見著彼此對方。這裡面的人有：貴族，商人，政客，大學教授，兩位修女，及一位花名滿城的名妓羊脂球。

一上車，大家就對與羊脂球同車感到無比憤怒，覺著受辱羞恥。但車夫收了羊脂球更多的錢，不願失去這一主顧，就對大家警告：[你們若反對可以下車，她會付我所有損失。]——無奈之下，只好閉上嘴，卻個個閉不上鄙視的心與眼神。

漸漸，時間一久，都餓了。因為是倉惶逃亡，都沒來得及帶食物。只有羊脂球帶了許多乾糧。她取出自用，每個人餓得乾瞪眼暗吞涶沫也不敢開口。最後實在受不住 了，兩位修女帶頭表示，是否羊脂球願意拿出些食物給大家果腹充飢？羊脂球馬上警覺自己的疏忽，很歉意地向大家賠禮且馬上取出更多的食物送上給每位同車人。 大家餓得難受，什麼也顧不得，立時接下食物大口吞嚥。吃飽後，人人稍有些羞愧，開始淡淡地與羊脂球攀談起來。氣氛比起最初融洽許多。

馬車行至邊界勒阿弗爾港時，被要求邊檢。事實上勒阿弗爾港當時仍在法軍控制區，但對所有來往車輛仍要安檢。眾人不滿，卻也只能聽任命令行事。

不久，去交涉的車夫帶回來一個令眾人驚愕的消息：邊關守將久聞羊脂球艷名在外，必須羊脂球陪宿一晚才肯放行——眾人相顧失色，心下駭然，許多剛吃完羊脂球 食物的政客們開始大罵這位將軍無恥，欺壓自己百姓與柔弱女子。 一頓牢騷下來，竟又都無語了，默默看著傷心飲泣的羊脂球在痛苦煎熬著——

一會兒，肚子又餓了，天色也黑了下來，一天的顛簸使得人人睏倦不堪，不知是哪位貴婦忽然尖聲叫了起來：[去就去啊，又不是黃花大閨女，熟門熟路了，耽誤大家的逃命，多造罪呢——不是搭了她，我們早過關了。]

羊脂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詫地抬起頭找那位發聲的人，只見車上每個人都撇過頭去不敢望著她，兩位修女也安然靜默低下頭閉上眼睛。

車夫再一次催促著，羊脂球灰心黯然地下車離開。車上的乘客竟因羊脂球的順服，得到將軍的特別招待，飽餐了一頓不說，還睡了個安穩舒服的覺。

第二天一早，馬車準備好離去前，才見到羊脂球衣衫凌亂地奔跑過來上車，她飽受欺凌，不但沒睡到覺，連食水都沒有吃到，原帶的食物早被車上的人吃個一空，丁點都沒有留下。

她上了車，人人避開她的身軀，像躲瘟疫一般地嫌惡。她餓乏癱倒車中角落，沒有任何人理會她。最近的兩位修女仍是閉上眼安默無語。

羊脂球哭了。身上心上的傷，鑽透著她全身每一條神經，痛澈心扉。

這就是羊脂球的故事，也是莫泊桑批判現實人性的一面鏡子——

我好快聯想到的是：

歐洲經濟不景氣，極力要求中國的支援，中國立刻著手支援計劃——還在籌謀階段，美國歐洲與日本澳洲竟聯手控告中國對稀土的出口控制違反貿易法(稀土的提煉 會造成極大的污染，這些國家對本國的稀土保護甚佳)——-這類的事件比比，隨手一抓一大把。我在想：中國真幫了世界經濟會得到感激嗎？習近平訪美後還在返 程時刻，為連任選票焦慮的奧巴馬已經在公開演講中大聲責難中國——基本的外交禮節倫理盪然無存——這樣的國際友邦，我們要怎麼去幫忙——或指望？

經援計劃製訂前，先看看莫泊桑的成名短篇羊脂球的故事，分寸或可拿捏得準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