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香港及紐西蘭精神科醫生證實﹐老伴患的是脑血管疾病所引起的失智症﹐同時腦部掃描顯示他曾有過輕微腦中風。震驚之餘﹐讓我想起九年前他動過縫補心瓣手術後曾發生的嚴重後遺症…
那次手術後﹐老伴在深切治療部整整待了兩天﹐他在病床上不斷無意識的滾動﹐企圖拔除所有插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我們母子三人輪流安撫他﹐好言相勸﹐要他放鬆﹔卻無補于事。他一直那樣子在床上左翻右滾﹐死命掙扎。護士只好為他注射鎮定劑﹐讓他安靜下來﹔可是藥力一過﹐他又煩躁激動﹑失控。情況實在堪虞﹗眼見與他同時間動相同手術的兩位病人都先後離開深切治療部﹐只剩下他還在那裡神志不清的與死神對抗…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早上﹐他才被轉到病房去﹐卻是二十四小時需要專護特別照顧的那種單人病房﹔設有氧氣管﹑海水輸液管﹐心電圖等配套﹔如此情況下﹐我申請留院陪夜照顧他的要求破例得到了院方允許。
一周後﹐因醫院床位短缺﹐老伴只好被迫出院。他的心瓣修補手術雖然成功﹐可精神卻大受打擊。回家後一直恍恍彿彿﹐沉默不語。最要命的是他的生理時鐘紊亂﹐每日黑夜當白天﹐早晨當夜晚﹔半夜三更起來洗臉﹑刷牙吃早點﹐說要出門散步去﹔經常將客廳當洗手間﹐有次還半夜起來要洗澡。講話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語無倫次得叫人啼笑皆非。
回家七天後的一天夜裡﹐他意識異常混亂﹐煩躁不安睡不寧﹐呼吸困難臉色蒼白﹔清早六時多就要起床﹐我要他多睡一會兒﹔可他卻堅持要起來。我只好為他準備營養早餐﹐可是他胃口不佳﹐勉強吃了幾口麥片﹔就又渾渾噩噩回床睡去。看他情況不對﹐我就給家醫及手術醫師電話﹐尋求專業意見﹔兩位醫生均建議我最好送他到家附近的急診室。為保證他的安全﹐我當機立斷即刻讓小兒子召喚急救車。
十分鐘後聖約翰救傷車趕來急救﹐兩位護理人員馬上為他檢查心臟並帶上氧氣筒﹐隨後轉送他到最近我家的政府醫院去。當值急診室的是一位印度籍醫生﹐他馬上通知兩位華裔女醫生前來協助。為老伴檢查﹐驗血﹑並做心臟掃描後﹐發覺他心囊附近有被液體包圍現象﹐肺部也出現積水﹔懷疑是手術併發症﹐還說那是一般手術後5%的病人才會出現的情況。天啊﹗只5%的機率﹐怎麼老伴偏偏中選﹖
下午五點他被送進心臟科加護病房﹐心臟科著名醫生正要下班﹐也被急召延後。即時為老伴抽積水。一小時後抽出600毫升血膿水﹐醫生解釋那可能是令他神志不清﹐渾渾噩噩﹑昏昏欲睡的禍水。同時因出院後服用太多種的藥丸﹐發現他的肝臟﹑腎臟也受感染而中毒。那時﹐向來樂觀的我才意識到事態嚴重﹐開始心急如焚!
如今想起﹐老伴的腦細胞可能已在當年手術中極度受損﹐以致往後九年﹐他的身心一直無法康復﹐生活品質每況愈下﹔而且抱怨雙腳無力﹑情緒日漸低落﹐每天一副苦瓜臉﹐終日生活在憂鬱﹑消極中﹐令全家無法開顏﹗
為了全心照顧他﹐我毅然辭去大學的教育資訊部工作﹐提早退休回家當個全職主婦兼任護士﹔但週末義工還是繼續著﹐因恐怕退休後與社會完全脫節。直至最近證實他曾因輕微腦中風以致迅速退化﹐又在朋友圈多次看到要求代尋失智父母的消息後﹐心有餘悸﹗於是決定辭去所有社區義工﹐並忍痛離開一手創辦並經營了二十年的免費英語交流園地﹐全心全力在家照看老伴。
現今科技發達﹐醫學昌明﹔人類壽命越來越長,可是失智長者也相應增多。聽一位來自國內的朋友說﹐他老母親多年前也得了失智症,此病不但無法好轉﹐還會越來越惡化﹔又因國內目前缺乏专业护理人员﹐政府醫院無法接受病人﹐因此只得靠家屬照顧。幾年來﹐為了照顧老母親﹐他們幾兄弟已經心力交瘁。他說部份经济能力充裕的家庭也許可將病人送到失智症老人院﹐可是并非所有老人院都愿意接收腦退化病人,因而一般醫院不願承擔责任﹔病人家屬还得全额自负。单从这点﹐我就得感恩!要不是這次老伴出狀況﹐我還不知道紐西蘭醫療服務如此到位。當然﹐因為這裡是重視人權的民主國家,國民雖然納稅高﹐但一切福利也相對的好﹗
下次再與大家分享紐西蘭完善﹑貼心的醫療福利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