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生活中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加入了工党,但都挺好奇为什么,很多洋人朋友也经常问我,我的亲朋好友们有没有因为我加入了工党而不再理我,而我的回答是,加入工党我非常骄傲。我能接触工党要感谢好兄弟的引荐,但后来决定加入工党,是因为我想要完成一些人生的小目标。
为了改变工党
一个政党究竟怎样不能只看它的名字或者口号,得要看它的党员构成。虽然工党的理念与我相符,但现在的工党也有不少令我不满意的地方,而这主要是因为党员构成的问题。工党的党员是什么样的、给工党提建议的人是什么样的,工党在国会的提议就是什么样的,党员构成会直接影响党的施政纲领和影响这个党的走向。
1, 关于小企业主。
相比国家党的金融商业人士遍地,工党的活跃党员中知识分子较多,具有商业头脑的人相对比较少。这点倒是不影响工党公务员的行政能力,比如工党籍的奥克兰市长、市议员、财政部长以及很多地方政府官员发展经济的能力都很厉害。但是工党向国会的提案,关于贸易商业的内容明显较少,这点也给外界造成了“工党只会发福利不会赚钱”的刻板印象,而其实工党本身的理念和商业经营并不冲突,这就是我希望改善它的地方,我将多给工党提一些对小企业主、外贸产业有利的提案。
工党议员召开民意会议时小企业参加人数不多(图为New Lynn议员Deborah讲税法修正意见,她是财经学者)
朋友中有不少是经营房产的华人,他们对我加入工党不大理解,当他们碍于我在场而委婉地抱怨工党时,我并不会维护工党,而是马上建议他们多叫人,然后我来联络关心相关问题的工党议员跟大家见面,到时候有什么在立法上的意见可以使劲提,在饭桌上骂是没用的。同时我也正在组织关心治安问题的华人与警察部长的正式见面会,预计将在明年3月份在东区举行,到时候我会知会大家来参加,给部长提意见和建议。(如果有读者有类似诉求,可通过公众号联系我)
2,关于华人。
工党内部的华人少的简直可怜,这意味着工党的基层乃至高层,对新西兰华人和中国是很不了解的。新西兰人获知华人和中国的信息,几乎全部来自西方媒体,这些媒体中往往混杂有大量对中国并不了解却自称专家的人士,有的是从未去过中国的南亚华人,有的是受美国支持的教授,甚至还有大量谎称自己受迫害来换取洋人怜悯的政治庇护难民。这些人的长期造谣已经毒化了新西兰政坛的民主气氛,引发了不明真相的新西兰人(包括工党里的人)对所有华人的疑虑和歧视。同时工党内部还有少数亲中的社会学者,他们熟悉和理解中国政治文化,这样的人为数不多但对华人亲善,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和深厚的友情,尽管如此,他们也很久没有去过中国了,想要了解一下当代中国和华人社会的信息。
可能由于工党人很多是知识分子的原因,他们天生对媒体并不信任,但是苦于没有第二个信息渠道,当我作为一个中国社会学者的角色出现时,他们非常迫切地向我询问关于新西兰华社和中国的问题,我也给他们提供了大量他们从未从西方媒体上听到的信息。迄今为止,听众已包括一些工党的高层、基层学者以及政府官员,数量不多但是个很好的开始。
(请感受一下工党的“多元文化部”华人的大致比例,华人这么少,多元文化部表示很捉急)
为了社会主义
西方国家的社会主义跟中国的社会主义有很大区别,但思想理论上相通之处还是非常多的。我接触了新西兰的社会主义后,惊讶地发现它不仅并没有一些人描述的那么不堪,并且还非常有群众基础。社会主义思想给新西兰带来了8小时工时、劳工权益保障、带薪休假、产假、双休日、养老制度、最低工资标准、假期双倍工资、残障失业福利、免费儿童医疗、义务教育、大学补助、免费生育、家庭抚育补助、ACC、Kiwi saver、经济适用房……等等优越的福利制度,同时也给新西兰带来了性别平等、民族平等、多元文化、可持续发展观等主流价值思想。可以说,我们华人移民,包括那些盲目反对社会主义的华人,之所以被新西兰吸引过来,很大原因都是这些社会主义的部分。
红色是工党的主色调
至少对于我来说,我在新西兰定居更多是为了新西兰的社会环境和氛围而不是赚大钱,喜欢新西兰的社会却不认同新西兰的社会主义,我觉得会有一种叶公好龙的感觉。在加入工党之前,我一直就是左翼政治作家,关心中国和新西兰的华人社会,逐渐融入后也开始关心新西兰主流社会,而工党的价值观与我的理念相符。在我接触工党的这段期间我了解到,虽然工党的支持者大多是所谓“穷人”,但工党内起主导作用的活跃党员大多都是社会学方面的知识分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创造出ACC、Kiwi saver等连其他西方国家都没有的好制度,福泽全国人民,他们的社会视野和经济发展观是远超“福利懒人”的,也是远超那些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商人的,他们的智慧将是我日后学习的榜样。
Owen Woodhouse,ACC制度的缔造者
为了民主
华人不爱参政议政,是因为华人觉得议员是“官老爷”,参与国家大事是“老爷们的事情,与我草民无关”,即使愿意投票的华人,也大多只是每三年投个长得帅的“官老爷”新鲜一下,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参与了。显然这是精英主义的思想,对全民参与的民主来说是有毒的。
国家党举办筹款派对时,一般都是高大上的场所,政客的形象气场也都非常闪亮,演讲起来领导范儿十足,让人感觉很难亲近。工党则是另一种的风格,绝大多数我接触过的工党议员、官员、党干部和普通党员,都互称“同志”(comrade),且服饰、谈吐和神态都与普通百姓或知识分子无异,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而在分组政策讨论环节,一群年轻大学生和老学究们同坐一室,没有座位就盘坐在地上,相关领域的部长和议员也坐在人群。他们像大学学术讨论一样,辩论和分析某个政策的利弊,以及推出这个政策后能有多大几率在国会通过等。工党还分有好多个部门,有老年部、青年部、多元文化部、环境部等等,总有一个领域适合党员,有的党员甚至同时奔波于数个部门之间参与活动。这些场景让我非常感动,我觉得真正的民主就应该是这样的,官员和百姓人人平等,老百姓积极参与研究和讨论政策,讨论结束就真的就要递交大会乃至国会审议了,而不是键盘侠们在网上骂后别人谁都听不到。
在工党的这段期间里,我认识了不少老党员,他们加入工党就像华人加入同乡会一样,单纯是一种社团活动,并非为了参选当政客。所以我认为对于华人来说,参加政党也可以因此拓展人脉、开阔见识,当然依然比加入同乡会更能发出政治的声音。这样原因入党的人非常多,比如Botany支部的成员大多都是教师职业,令我想起了高中时代几位积极参加政协会议的老师。这就是新西兰人的日常民主政治生活,没有工资没有钱捞,全凭一腔热忱,它是一种没有铜臭味的生活。
工党议员们在与群众开派对并听取民意
(左边是Mt Roskill议员Michael, 中间是Manukau East议员兼少数民族事务部长Jenny,右边撩头发的姐们是排名议员Priyanka)
为了让新西兰变得更好
一些国家党政客称呼工会的人为“恶棍”(UnionThugs),相反工党的人则非常关心民间疾苦。我所在的Botany工党支部,成员如同普通社团一样都是义务工作的老百姓,接待上访群众时,这种老百姓身份反而更让对方放松,我们平时嘻嘻哈哈,但听取民意时却是围在一起全神贯注的。最近的一次是一个沮丧的女教师,她说她不喜欢任何党,但对杰辛达感觉不错,所以愿意跟我们抱怨一下,她说由于新西兰学校缺老师,现在学校里的老师工作压力都变得非常大,令她感觉身心疲惫,而且这并不是涨薪能够解决的。她已经准备要移居英国了,在大家聆听和安慰之下,她也意识到出国太折腾,尤其听说杰辛达刚宣布要增加600名专职教师,她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对于重视教育的家庭来说,自己孩子的老师离职或罢工,虽然并不会直接让自己少赚钱,但有人会觉得这不是问题吗。教师或者护士可并不是所谓的懒人,新西兰工薪阶层的民生问题也最终会影响到华人生活质量,交通、教育、医疗和市政等基础服务也是“自以为不吃救济就不是穷人”的华人,永远无法逃避的话题。
财政部长Robertson和总理Jacinda在工党全国代表大会时准备演讲,毫无官架子
奥克兰东区是所谓“国家党铁票仓”,不少人劝过我说,我作为工党人,想要参政,何不去别的有胜算的区,为什么要在没希望赢的东区待着?我的回答是,我住在东区了解东区,而且我跟那些只想着当选的人想法不太一样,东区华人需要有渠道向国会发声,虽然东区华人支持国家党,国家党却听不到东区华人百姓的声音,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聆听,而是因为他们天生的精英主义高高在上,以及文化隔阂令人难以接近,而我更懂华人。而只要我在东区,就算东区还是国家党的天下,我也会继续与东区华人接洽和听取民意,并在党内提出维护华人利益的提案。支部主席Mark跟我说过,华人哪怕是来骂工党的,都比不理我们好,所以“听骂”将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如果跑来赞美,我们心领了,但真的不利于我们草拟和推出提案,所以原则上并不欢迎。
左边是Botany支部主席Mark,中间是工党总书记Andre
这些工作,我即使不去参选或者当选不了什么,我也都愿意义务去做。这种民意工作将会丰富我的写作素材和社会见识,我未来也会因此写出更贴近民生的政治评论。如此说来,东区是谁的铁票仓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认为,多元文化并不是一群人杂居在一起却拒绝交流和了解,应当是各族人民将自己思想文化中的精华和智慧融合在一起,而中华的精髓不仅仅是歌舞和饮食,还有思想理念。这需要华人也在政治和社会问题上与主流社会交流,才会消弭族群误解和疑虑,才会让华人在新西兰的生活得安心,不被欺负。那么由我做起,加入奉行多元文化、关心社会问题和亲民的工党是我个人认为的最佳选项,新西兰工党并不完美,但我依然为我加入工党的举动感到自豪。
奥克兰市长很高兴看到更多年轻华人参与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