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正在经历创历史记录的通货膨胀,坊间无论是主流社会还是华社同时在流传这么一个理论,认为“工党下台,新西兰经济就会好”。是否真是这样呢?本文将借此热点话题分析一下当前新西兰经济问题的原因。
1,新西兰通胀的主要原因
首先我们看一下近一年各国的通货膨胀,美国的通货膨胀走势是这样的:
这个走势基本上和其他主要西方经济体(如英、法、德、澳、加等)是一致的,也就是说通货膨胀大约从2021年下半年就在各国飙升了。再看看新西兰的通货膨胀图:
新西兰的变化轨迹与其他西方国家也是一致的。顺便对比一下中国的:
中国的通货膨胀最近很低,只在2%的区间徘徊,跟欧美几乎无关联。以上对比很清晰地显示,新西兰的通货膨胀问题并不是独立的,它反映的是西方国家整个经济体系的通货膨胀,而且早在俄乌战争前的半年就已经开始发作,说明它既不是新西兰总理杰辛达导致的,也不是俄罗斯总统普京导致的。
这里真正的原因主要还是货币供应量太多,下图显示的是现在的新西兰货币供应量(M1),单位是百万纽币,其走势变化与新西兰通货膨胀率高度一致。超发货币是西方国家应对新冠疫情和刺激经济的一致做法,所以现在的通货膨胀正是这一刺激政策后的副作用。而俄乌战争造成的粮价油价上涨以及中国封城造成的供应链问题,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加剧了西方通货膨胀的痛苦,但并不是根源,西方媒体炒作更多是在转移矛盾。
2,新西兰油价暴涨的主要原因
奥克兰市中心的油价已经冲至历史新高,达到每升3.15纽币,这也是新西兰去掉燃油附加税后油价再次反弹至3纽币以上,专家预估未来还可能会更高至3.5纽币。
人们往往认为是“俄乌战争导致了油价飞涨”并将此怪罪到普京头上,或者另一些人认为是“西方制裁俄罗斯导致了油价飞涨”并将此怪罪到拜登头上。但他们大多忽视了一个细节,俄乌战争前后世界的石油生产量和消耗量(供需)并没有产生极大的变化,假如西方成功地制裁了俄罗斯,俄罗斯也会卖更多石油给中国印度,这样会腾出更多的中东石油让西方买,油价理当不会有很大变化才对。况且西方也并没有成功制裁俄罗斯石油,下图显示,俄罗斯在开启俄乌战争(虚线)之后,石油出口(黑色)大约只暂时降了17%,加上俄罗斯石油出口占全球只有10%多点,俄乌战争造成的石油供应损失极其有限,远不能解释如此剧烈的油价飙升。
油价上涨主要还是因为国际资本家们借机炒高油价。俄乌战争是金融大鳄们玩杠杆和炒期货的绝佳由头,俄乌战争的胶着和西方政客不断威胁继续制裁俄罗斯石油,则客观上持续推高了,而不是降低了石油价格的预期,使得投机商们纷纷做多油价,俄乌战争的不确定性也让石油生产商不愿贸然投资增加产量。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西方百姓包括新西兰民众正在支付的高油价中多花的那一部分油钱,大多流入了华尔街的石油投机商和世界各地的石油生产商的口袋里,而石油生产商当然也包括了俄罗斯。虽然俄罗斯出口石油减少了17%,但总利润却涨了约50%,普京发动的这场战争很可能还赚了钱,可以想想其他国家赚了多少。
西方对俄罗斯能源制裁的失败告诉我们:我们以为西方国家是在对抗俄罗斯,实际上是在对抗国际资本家和自由市场,而国际资本家似乎是跟普京一伙的,“资本家是没有国籍的”,西方政客和民众高喊制裁口号,但其实很难控制国际资本家与谁交易。
我们以为西方若不制裁俄罗斯就等于“西方人资助俄罗斯打乌克兰”,实际上西方制裁俄罗斯就等于“西方人资助更多钱给俄罗斯打乌克兰”。西方人现在不仅在资助更多钱给俄罗斯打乌克兰,也同时在资助乌克兰去打俄罗斯。西方国家为了对付俄罗斯在试图耗尽最后一滴乌克兰人的血,也其实正在耗尽自己最后一点货币的价值。
由于西方社会至今还在情绪化地反俄,短期内目测是无法走出这个怪圈和陷阱的,这恶化了西方国家的经济预期,导致了国际资本家们做空股市做多硬通货,市场的混乱又加剧了石油粮食价格上涨。除了市场混乱外,汇率波动也是新西兰高油价重要的原因,由于美元近期的升值,纽币和人民币一样相对于美元贬值,使得新西兰油价雪上加霜。下图为纽币对美元汇率。
美国为了应对通货膨胀而加息美元,然而美元是世界货币,于是美国的加息导致了美元升值和外资回流美国,又致使货币相对贬值和资本外流的新西兰也有了很大的加息压力。所以接下来新西兰房市和投资市场很可能变冷,新西兰生产力将可能萎缩。很显然,现在新西兰受到的经济威胁主要来自西方尤其是美国。
3,解决之道:提高优质生产力和补偿优质弱势群体
以上分析可以看到,新西兰经济问题的根源不在内部而在外部,新西兰好像世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大潮涨落,而无力左右大势。新西兰无论哪个党在台上,也无法让俄罗斯停止进攻乌克兰,无法叫停西方制裁俄罗斯,无法说服美元不加息,也无法说服中国放弃封城,更无法对抗国际资本市场,新西兰能做的只有减缓外部经济冲击。新西兰也是小政府国家,政府对经济的作用更多是指导性的,历史数据表明,政党更迭对经济表现的影响不大。
(数据显示,50年以来工党执政期间的GDP美元汇价平均每年增长为9.67%,而国家党执政期间的是4.6%)
关于如何解决新西兰的经济危机,国家党认为“应该提高新西兰的生产力”,这是正确的,但其实工党也没有反对提高生产力,两党只是在“具体如何提高生产力”的问题上有分歧。新西兰国家财政和社会资源有限,究竟是要提高新西兰企业的生产力还是员工的生产力?这可能涉及到一个关键的意识形态争论:生产力究竟是掌握在资本家手中还是工人手中?右翼的国家党认为生产力掌握在企业和资本手中,而工党则认为生产力掌握在工人手中,所以这两党的扶持政策的侧重点是不同的。诚然新西兰是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国有资本力量很弱,私营企业当然是领导了生产力的,但是他们也非常依赖工人阶级的生产和消费来保障生产力和盘活消费型经济。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都应该得到政策照顾。
新西兰国工两党和民众不应该因意识形态争吵而忽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并不是所有企业得到政策扶持后就会提升生产力的,同理也并不是所有工人得到政策补偿后会变成消费力和生产力的。比如一些房地产企业得到政策扶持后可能倾向去炒高房价地价而不是建造更多的房屋(这也是国家党任内发生的教训),再比如一些工人得到政策扶持后可能会变得更懒或拿去吸毒(这也是工党的政策可能引发的问题)。所以新西兰应该讨论的是如何精准地提高优质生产力和鼓励优质消费,要在优质和不优质的扶持对象之间做选择,而不是在资本和工人阶级之间做选择。
新西兰也应该借这次经济危机的“机遇”,淘汰落后的产能,引进和培养更先进的产能和人才。新西兰的社会注意力应该放在这个方面,至于“应该让哪个党上台或下台”的问题并不值得去关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