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扬州弹词的专门论述,实际上只见于《说书史话》和《扬州曲艺史话》二书。《说书史话》(陈汝衡著)中有《弦词》一节,以简略的篇幅介绍了扬州弹词(也即弦词)的历史、音乐、书目、艺术、演员,但全文不足千字。《扬州曲艺史话》(韦人、韦明铧著)中有《扬州弦词散论》、《关于“张家弦词”》两篇,对扬州弹词的名称、起源、史料、书目、音乐、艺术特色以及张家弦词的传承系统、艺术造诣作了全面而系统的论述,两文长达三万字。但对于扬州弹词这一曲种来说,研究的课题仍然很多。 本文拟谈三个问题,即:柳敬亭与弹词的关系;弹词中的扬州;历史上的弹词曲调。这三个问题恰好与扬州弹词的历史、书目、音乐有关。
国家一级演员,扬州市曲艺研究所副所长。师从扬州弹词一代宗师张慧侬,从艺30年。其唱腔高亢、婉转,具有冲击力,说表锋辣、吐字清晰。2010年,其表演的扬州弹词《秀才遇到兵》获第六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2012年,参与主创的中篇弹词《盛世红伶》获第七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节目奖。央视《曲苑杂坛》栏目曾全年播出其录制的扬州弹词《双珠凤》。扬州弹词一代宗师张慧侬弟子,两次问鼎中国曲艺最高奖, 被誉为“弹词牡丹”。
世间的乐器林总百千,唯独琵琶,最耐人寻味。素额、弯颈、柔背,再有一双纤纤玉手托底,人与乐器,就如同天造地设一般。“犹抱琵琶半遮面”,半藏半露之间,自有一种不能直言的明艳和含蓄。手指顺着琴弦,乐声渐脆渐响,“大珠小珠落玉盘”,扬州弹词的唱腔婉转而起,正应了“恰到好处”这四个字,如同雨后荷塘,忽起凉风,水花在绿荫底下,绚烂盛开出一场繁华。声至高潮,忽又舒缓了下去,只有清风徐来,沁人心脾。
包伟的父亲,原是瓜洲八里的一位农民。只因继承了包氏家传打击乐,故而能够进入剧团,成为一位技艺精湛的琴师。音乐改变人生,这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自小,包伟生活在农村嬢醸家,最爱的就是撒开脚丫子,在田埂上奔跑,看着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耳畔飘过的,都是嬢醸那清脆嘹亮的插秧号子。
三、四岁后,包伟就跟着父亲住在埂子街的愿生寺内。那时的扬州扬剧团、京剧团,也都驻扎在内。包伟日日所见,都是一位位身着短褂的演员,在练功毯上腾挪躲闪。夜夜所听,都是锣鼓铿锵、胡琴悠扬。别人在舞台上才能见着的生旦净末丑,在包伟看来,早就寻常。只要一出家门,就是剧团排练的火热场景。若是跟着父亲外出演出,那台上的粉墨登场,那台下的掌声雷动,也是自小就站在台口看习惯的。尽管有些奔波辛苦,可父亲对她的宠爱,却是从未减分毫,常常抱她在膝头,轻声细语地讲着故事。
包伟自幼不太爱讲话,任谁去逗,都不喜欢言语,就有了一个“小哑巴”的外号。然而,若有人请她唱上一两段,倒多半会学着大人的模样,挺着小身板,依依呀呀,将根根小小的手指,翘成兰花。
有了这样的基础,到学校上学时,音乐上的天赋,自是展露无遗。每逢音乐课,包伟都会成为老师的助手,伴着老师弹出的音符,将一首首新歌,教唱给同学们。至于担任着学校广播员的任务,对于她来说,当然不算难事。
可包伟从艺的道路,从一开始,就遇着了一个小小的挫折。1982年,扬州艺校招收扬剧班,从小听着扬剧长大的包伟,在父亲支持下,兴致勃勃地去报名了。结果却是名落孙山,嗓子条件当然是出类拔萃的,只可惜当时的身体尚未长开,瘦弱如同“豆芽菜”,评审老师认为她站在舞台上,台风不够靓丽。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戏剧之路走不通,曲艺之桥悄然开启。没过一两年,扬州曲艺团招生,曲艺团团长比邻而居,递了信息过来,团里招说评话的,唱弹词的,唱清曲的,总归会有合适的。报名的时候,考试其实已经结束了,给包伟临时加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录取之后,包伟才知道,当初一期招收进校的十个学员,是从全市上千名学生中挑选出来的,实属不易。
刚进入曲艺班,包伟就听得,有前辈说过,学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学艺术等于下地狱”。在当时,包伟听来,那是太耸人听闻了。几个兴趣相投的女生住在一起,每天都能穿戴得齐齐整整,打扮得漂漂亮亮。上课的时候,也是端坐着,抱着琵琶,唱着小曲,莺声燕语,好不优雅。就算是练功,也是放着一张白纸,靠近嘴边,不断说话,万不能让飞沫沾湿了白纸。屡屡下课,看见扬剧班的学员们,个个练功如同泥猴一般,难免要掩嘴轻笑而过。
结束了学校里的基础课程,毕业进团。包伟才慢慢发觉,从学校到登台,这其中的道路,绝非一蹴而就。真正开始学书,第一道难过的槛,就是抄书。先生的书,需要自己一部部抄写下来,每天抄几本,那都是规定好的。为了赶进度,只能没日没夜地抄,每天不抄上八九个小时,根本完不成任务。抄的书都是古书,很多字不认识,就只能空在那里,自己顺着意思往下蒙。抄完书,还要自己对着墙壁,把抄过的书再说出来。古书中大量的诗词歌赋,繁复的人物称谓,光是读着,都觉得绕口,更何况要一字不错地背下来。“那段时间,我背书背到鬼剃头,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女孩子都是爱美的,都不敢去浴室洗澡了,回到家,妈妈每天都用生姜给我擦头皮。”
光是这样的抄书、背书,就已经让包伟感到学书真非易事。而第一次登台的紧窘,至今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那天,是在群艺馆给惠兆龙做垫场演出,说的是《双珠凤》。从化妆室到书场,不过两层楼的距离,可总会走上很久。“当时太紧张了,甚至都有一种跳楼的冲动。”包伟笑道,“每一步迈出去,都感觉重若千钧,希望这段路很远,永远走不到书场才好呢!”
好在,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水灵灵的模样。刚登上台,还未开口,台下的观众们就已经掌声一片了。真正说起书来,倒也进入忘我之境。说完之后,顿时感觉轻松多了。“一下台,就感觉非常开心,特别为自己感到骄傲。”
回首初登台的那段时间,包伟的脑海中,总会浮现起一位清癯的老者形象,扬州弹词一代宗师:张慧侬。在扬州曲艺界,这是一位可以比肩王少堂的人物。他的“张氏四宝”:《珍珠塔》、《刁刘氏》、《双金锭》、《落金扇》,至今仍是扬州弹词传唱多年的经典。包伟进团之后,就是拜在了张慧侬的门下。
温文尔雅,谦逊低调,与其说在张先生那里学到了书,更不如说,在张先生那里学到了如何做人。包伟进团的时候,张先生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是看到扬州弹词的新人,他还是坚持前来授课。让人感动的是,张先生从未因为自己已是德高望重的大家,就抬高架子。甚至,他会剖析自身在表演的弱点,让学生引以为戒。同时,张先生也从未有过门户之见,包伟曾经前往苏州评弹学校,拜邢晏春、邢晏芝为师,张先生非但没有阻拦,而一再嘱咐,一定要学习、吸纳对方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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