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往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的一幢公寓楼里搬家,看到住户的邮箱旁贴着一张布告。上面写着:“为格林夫人做好事:格林夫人住在本单元3B室,她每月要到医院去做两次化疗。愿意在她化疗之后把她从医院接回家的人请签名。我们会真诚地感谢您的善举。”
我不会开车,就没有签名。
三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晚上,我们正好要进行期终考试。可那天,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几个小时,仍旧不停。我只好穿上两件毛线衫,披上一件厚外套,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的公共汽车站走去。走到公共汽车站时,我看见最后一班公共汽车的尾灯闪了一闪,就隐没到了漫天的狂风暴雪中去了,任我伸长了脖子拼命叫喊,它还是走了。
你能想象我当时绝望的心情吗?这次考试我用了整个星期的时间去复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当我低着头推开公寓楼木门的时候,迎面撞到一位夫人。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正站在邮箱的旁边。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很显然,她有汽车,而且,正准备出去。绝望中的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您愿意让我搭个便车吗?”我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我从来没有请求过别人让我搭便车,可是现在……”
说到这儿,我注意到那位夫人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于是,我连忙补充道:“噢!我住在4号房,最近刚搬来。”“哦,我知道,”她说,“我从窗户看见过你,当然,我愿意让你搭便车。你稍等片刻,我上楼去拿一下汽车钥匙。”“拿汽车钥匙?”我纳闷地问道, “那,您手里拿的难道不是车钥匙?”“哦,不,我只是下楼来取信的,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下来。”我简直窘迫极了,连忙向她叫道:“哦!夫人!请您等一下,我并不是想麻烦您出门!”但是,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向上走着,很快就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
不大一会儿,她就下来了。一路上,她很热情地向我问这问那,温和的话语让我感到非常温暖,先前的那份不安和窘迫也逐渐消失了。“您使我想起了我奶奶。”我笑着说。她的脸上泛起了笑,“那,你就叫我艾莉丝奶奶吧。我的孙子都是这么叫我的。”
那天考试结束后,当我回到公寓楼,正往楼上走的时候,正巧碰到刚从邻居家走出来的艾莉丝奶奶。“晚安,格林夫人!明天见!”那位邻居说。
我不禁惊呆了:格林夫人?那个患癌症的女人!艾莉丝奶奶竟然就是格林夫人!
我呆呆地站在楼梯上,惊讶地用手捂着嘴。我只感到一种强烈的负疚感在撞击着我:我竟然要求一个身患癌症的老人冒着狂风暴雪开车送我去学校!
“哦,格林夫人,”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您就是格林夫人,请您原谅我!”格林夫人静静地看着我,露出了微笑:“以前我的身体也很好,很强壮。那时候,我也经常帮助别人。可是现在呢,都是大家来帮助我,不仅送东西给我,帮我做饭,而且还接送我去医院看病。对于大家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说我不想感激大家,那不是事实,因为,我一直都心存感激,总想回报大家,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但是,今天晚上你的请求让我能够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帮助别人,去感受一下帮助别人的快乐……”
(摘自《女报·时尚》第10期作者[美]琳达·纽克鲁格译文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