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丈夫一直居住在摆满了老物件的老房子里--小旅馆里使用过的早已磨损的餐桌,农场主用过的摇摇欲坠的柜子。还有早已磨光露白的地毯。我们喜欢19世纪时的染色残褪后留下的阴矗蚕不侗ゾ缢哪局萍揖叻撼龅某履晟蟆�
因此,当我们的孩子降生以后,别人诚心诚意地赠给我们一些色彩鲜艳的塑料制品时,我们大吃一惊。这其中有一台明黄色的玩具割黄机,一辆有火红色方向盘的袖珍小汽车,一尊"土豆先生"的头像,头上还隆起了一个深紫褐与苹果绿相间的大包。我们的屋子里顷刻间姹紫嫣红,仿佛虞美人透然怒放一般出人意料。
这些玩具于我们并不相宣,可我们的儿子纳萨尼尔却喜欢它们。而对我来说,凡是能让他快乐的东西,都会让我心存感激。哪怕他只是在一块电脑芯片破损或者塑料脱胶裂开时才会开心。我翻遍了他的玩具箱,感觉就像是如花园里的一堆肥料搅和了一通。顶上约一层还挺齐整,可底下总层层叠叠、支离破碎。我跪在这一堆残骸中,想到被我的小男孩蹂躏得奄奄一息的物件竟有如此之多,震惊不已。他的童年被富庶尔宽松的氛围呵护着,为此我深感欣慰。可我还是要疑心,她所得到的物件是否会在同时令她失去某些东西。现成的玩具不会给人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电脑芯片代替了思考,卡通人物千人一面。每个玩具娃娃都拖泥带水地缀着一大堆雷打不动的零碎。
儿时,我是在澳大利亚度过的,记忆中最难忘的玩具,并非出自发明家的头脑,而是来源于我母亲的灵感。藉由她那与生俱来的创造力,我的世界被大大拓展了,远远超越了屋外那片篱笆墙围住的四分之一英亩的疆界。
"让我们到自己的领地上去旅行吧、"她总是一边这样说,一边四处漫步,探究每一样植物、每一方石头里隐藏的故事。她审视世界的方式,充满了诗意。一条在砖块上晒太阳的蜥蜴成了一个关于龙的传说中的英雄:一串蔓生在断枝上的锯齿草成了神话中通往秘密王国的阶梯。
有一天,母亲教我怎样观察才能发现,一朵雏菊似乎也有一副面容,而一株低首绽放的杜鹃就宛如一袭镇了荷叶达的晚装。作简直可以替雏菊穿上杜鹃花衣,送她去参加一场舞会。
我们的院子包罗万象。我把花园分割成许多"国家",然后又为它们各自"居民"的命运操心费掉。"英国"是边上一条窄窄的过道,阳光从来都照不到;院子前端-一那是属于我母亲的正儿八经的花园--是"法国";后面那片野牛草是"澳大利亚",最适合上演那种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探险故事,在那里,天竺葵就像许多澳洲探险者一样,不得善终。
秋天,日渐变容的树叶让我突发奇想,宛若置于一爿陈列着各色帽子的店铺。一大片深红色的叶子或许会幻化成一顶如火如茶的阔边花式女帽,而一小片深褐色的叶子则似乎能蜕变成一项老成稳重的筒式礼帽。
所有的这些游戏都不用花一个子儿,激发它们所需要的条件只是母亲的时间。当我翻拣着别人送给纳萨尼尔的价格不菲的玩具时,禁不住想,这些玩意儿倒是压根儿就不需要父母花一点时间的。
屋外,池塘浅滩处,轻灵敏捷的青蛙身上泛着涔涔水光。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要目光敏锐,便能一眼瞥到草丛下的田鼠。"还是让我俩一块去买东西吧,"我告诉儿子,"院子里有一棵树,在那里我们可以买到一顶绝对帅气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