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好了

作者: 陈梦飞    人气:    

　　说来惭愧，自诩是爱旅游的人，却到了而立之年才借着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代表大会的东风站在了“绕城宫柳拂长街,桥外晴漪净似揩”的嘉兴城内。

　　虽是初次见面，却对这个城市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地方不大，骨子里流淌着华东水乡一贯的悠闲精致气，不温不火，像极了一个穿着碎花旗袍的女子，闲闲地走在青砖绿瓦的雨巷里，那模样儿不算惊艳，却周正干净得让人舒服到心里去——是那种可以娶回家，对着一生一世的舒服。

　　到会的第二天，就跟着热心的当地人逛梅湾街。街道刚开放，没什么行 人，在灯影幢幢的木结构大屋里穿堂过室，居然来到一片水边。湖不大，岸沿是“皱透漏瘦”的嶙峋假山，一带曲折的长廊沿湖绕行，桨声灯影里，忽明忽暗中，凉 得能渗出水的空气里夹着细细软软的咿呀声——这是旁边的茶馆里在唱越剧。于是和同去的人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良辰良景良人，看着斑驳夜里的几盏红灯笼 在水面摇曳，觉得神安于此，一身浮躁气被洗去了许多，心在这可有可无中，从一个世界驶到另一个世界。

　　于是想起多年前的老家，也是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天空很高，海浪轻拍，不时会送上略腥的潮味。默默在沙滩上行走多时的父亲突然开口道：都说这里的经济可以再腾飞，我却自私地认为，就这样好了。

　　很多年前，每每想起此话都不甚明白，一向眼光超前的父亲何以这样“小家子”气，但若干年后，在数个以建设国际化大都市为己任的时尚城市里摸爬滚打后，才明白，作为安居之地，或许就这样好了。

　　是的，北京有北京的大气，上海有上海的排场，广州有广州的繁喧……她们都如要赴盛宴的时尚女子，浓妆之下裹着华服，吸引着追逐绚目、新奇的都市人……但在那些顾盼生姿的眼光流转中闪动的却是善变二字，要想在千百万的追求者里脱颖而出，你只有比她们变得更快……

　　也是在另一个夜里，加完班后已是凌晨，这个都市的街头却一如既往地喧 闹，提着挎包站在车水马龙、灯光如织的十字路口，在匆匆人流里等候回家巴士的来到，当班车裹挟着热浪、发出尖厉的声音在面前停下时，内心突然涌起一种疲倦 的感觉，那种感觉是飘忽的、复杂的、迷离的，让我在那一刻，在汹涌的人潮中渴求寻回恬静安定的感觉。

　　记得朱德庸有一组漫画，画里说：“穿一身品位的服装，那是时尚；吃一家新潮的餐厅，那是时尚；住一间美丽的房子，那是时尚；但娶一个时尚的女人，那是灾难……”

　　都说娶妻求淑妇，我想，对寻觅一块永居之地来说，大抵也如此吧。

　　就这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