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令人不安的大飞机里,等待着即将来临的一次冒险。 飞机缓缓启动。起初,它只是慢慢地、如果闲庭信步般的散步,变成了滑翔,再慢慢地加速,在那不引人注意的瞬间脱离了俗世的限制,逃离了地面,朝着天际的云彩追去。 太阳即将失去它最后的一抹光泽。除了天地相连的那一道带金边的蓝带子,哪里不是灰蒙蒙的?云早就是那种黯淡无光的色泽,酷似引起雷电雨的乌云。 慢慢慢慢,我离这些从前遥远不可及的云朵越来越近。在地上,人的肉眼只能看到天边大朵大朵的云彩,绚丽张扬得不可一世。离得近了,便看得到再这些大云彩附近的一缕缕小云烟。它们没有大云彩固定的形状、轨迹,脆弱得好像随风飘零的落叶,一阵风就能让其消失不见。 很快我便与这些云平行了。在那一刹那,我忘记了我自己真实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脆弱微小的人类,企图伸手挽留住这些云。手碰到阻隔碍事的玻璃,过不去,我便干脆脸贴着玻璃盯着那些云烟静静发呆,想着那些没人知道、转眼就忘的心事。 我望着飞机头上的那抹大云彩,暗暗祈祷自己能一头扎进那棉花一般柔软的云朵里。我等啊等,一直等到起雾。那些云,那些烟,那片土地,全都消失不见。我祈祷自己能快快离开这篇雾,好去追赶我心中的那片云。 我等啊等,等到出来的时候,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摆脱的那篇雾,就是我心中的云。我无可奈何,但也无法回过头去再看看那片因为自己判断失误而错过的云。我只能暗叹一声可惜,继续望着眼前的云发呆。 飞机并没有因为我与云彩的那些互动而静止不动。它漠视着我的思虑,我的盼望,依然我行我素、不紧不慢地上升着。很快,我便看不到那些云了。我呆呆地望着他们,没有和他们道别,他们也静静地按照原定的轨道飘行,如同我们遇到之前那样。我们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即使平行过,我也依旧不了解云,云也依旧漠视我。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些云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我调离了视线,又开始呆呆地看着与飞机平行的云烟们。 一个声音暗暗告诉我:那早就不是你当初看到的那片云了。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那又怎样?他们对我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我低下了头,转而去看我来时的路——那片纷纷扰扰,带着我半生不堪却又开心幸福的记忆的尘世。 此时天际的蓝色纽带已经越来越暗,天边已是半点金色都无,地上因此是璀璨一片的灯光,照耀着动荡不安的人心。偶尔遇上一片无人的郊区或者高速公路,便是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我,则高高在上地坐在上头,看着那些车辆井然有序地穿过道路,就如同人体细胞穿过毛细血管一样,霎那间一种名为得意洋洋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从这个高度来看,我似乎是统治者这片土地。地上的人们,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朝我望来,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 慢慢慢慢,飞机越来越靠近目的地,然后又慢慢慢慢地降落。那些云端,那些得意洋洋,瞬间遍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漠然。 即使我曾经离那些云烟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及,但是到了时候,我们也只是目送对方,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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