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居所,无论是租赁还是分家,这是最具仪式感的成人礼。
当房租水电清洁维护等等要全部落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拥有愿意承担起一切的心态,是成年人的标志,也是独立生活的开始。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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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我曾一个人住了很久。
你知道的,在北京这个鬼地方,如果你愿意匿起来,那是相当容易的。就像夏天里的一滴水,还没有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蒸发掉了。而那时,我正好和谈了很久的男朋友分手,一个人搬去遥远的北五环,生活变得更加乏味起来,像单调晃动的钟摆。
老实说,刚开始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坏。一个人宅在家,蓬头垢面地盘着腿,把《康熙来了》翻出来,一期一期地看,一个人对着屏幕哈哈哈,管它东西南北。熬一锅汤,能吃两天,到周一早上出门,提上一大堆垃圾才发现又宅了两天。
反正外卖越来越容易,逛街都改成了快递,互联网塞给我们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的呢?这样日复一日毫无营养的生活。沙发里的土豆,膨化食品塑造的另一个我。在某一天的某一刻,这一切瞬间激怒了我,差点把人点爆。
我对着镜子看着若隐若现的游泳圈,沮丧极了。长期反智果然是不好的,我看见时间像一个巨大的怪兽,想一点一点把我吞没,把我变成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
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那时候,我们社有位非常美貌的女同事,待人和善,举止优雅。一次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一进门我便惊呆了。屋里淡淡散着花香,一尘不染,灼灼其华,墙上挂着她女儿创作的油画,草木幽幽,心旷神怡。我们盘腿围坐在茶桌旁的地毯上,她从厨房端出刚做好的芝士蛋糕。
原来她已经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六年了,每当女儿温习功课,她便看书或学习英语。
那一天,我被她身上这种高级的自律感深深震撼。相比起来,我的独处简直毫无意义,像个废柴。
她大概有100种把时间怪兽喂饱的方法。你看她插花、潜水、烹茶、煮酒,保持源源不断的热情学习新事物,去把日子一点点填满,变得丰富厚重,值得抒写。
有趣的灵魂太适合一个人居住了,而不需要一些奇怪的假把式,人来人往,高朋满座,看上去闹哄哄。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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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机会,一个人最好独立生活一阵子。即使是难的,容易孤独的。
我是一毕业便死活要一个人住的。而我的一位好友从一毕业就选择留在武汉,住在家里。
她找工作以家为原点,以上班不超过四十分钟的路程为半径,在职场上开疆拓土。然而她家并不在闹市区,可选择的就业机会自然也少了许多。
她权衡了性价比,吃住在家,家庭的温暖更像一张甜蜜的大网轻而易举地网住了她。刚毕业的前两年,这样想当然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时间久了,弊端也慢慢显露出来。
职场发展前景小,频频遭遇瓶颈。亲情关系密不透风,难免有鸡毛蒜皮。因为远离市区,周末老友间的聚会也常常缺席。
慢慢的,她便觉得自己被抛出了正常的轨道。因为工作不顺,待遇不高,没钱租房,自然没法搬出来,家人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久之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现代都市人都应该学会独处,尊重人与人恰如其分的距离感。用和菜头的话说,“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居所,无论是租赁还是分家,这是最具仪式感的成人礼。当房租水电清洁维护等等要全部落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拥有愿意承担起一切的心态,是成年人的标志,也是独立生活的开始”。
一个人住,需要勇气,更需要有趣的灵魂。如何把时间怪兽喂饱?自我像一个巨大的深渊,它如此庞大,情爱也不足以填补。“人啊,说到底还是需要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不要总是怀抱幻想,必须依附于某种关系,依赖伴侣、友人、同事、伙伴。你需要成为的还是你自己,有安身立命的东西,有自己与这个世界连接的依据,向内不断去探求,寻找答案。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苦涩的孤独在不断滋养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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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生活更容易建立起自己的生活秩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很多事物哪怕没了围观群众,在你心中依然有很多份量。你不想表演给谁看,亦不想取悦谁。你只想从事物本身去获取乐趣,读书,写作,绘画,音乐,运动,哪怕是做饭,布置房屋……
你学会了自己创造快乐,似乎掌握了幸福的秘诀。学习与自己和解,与孤独相处,这是每一个人的必修课。而它如同养分,对人的滋养,是缓慢渗透的,这堂课越早越好。
在初夏来临的时候,我开始跑步了。开始在小区广场上跑,跑不动的时候便绕圈走,那种细碎庸常的市井生活跑过来抱住我,让我感受到了某种真实。
来京这些年,是不敢懈怠持续参与社会分工的几年,是没有生活,缺乏细节的。现在广场式的夜晚弥补了这些。这或许便是一个人的乐趣,开始关心这些日常,产生微妙又真实的连接。
有一次出门跑步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有大片绚丽的色彩泼墨似的洒在天边。有微风,新长出的叶子在夕阳里泛出油的光,却不惹人腻。难得下午睡了一个安稳的觉,我迅速换上衣服和跑鞋,一个人沿着小区跑起来。
我戴着耳机,单曲循环着一首歌。不枯燥,也不着急,只是机械地跑,一步一步,并不觉得辛苦。余晖在眼前一点点落下,那色彩由绚丽的绛红变成嫩嫩的浅粉,直到被大片的暗黑吞没,变成一个真正的夜晚。
跑了快两个小时,我终于停了下来。坐在长凳上大口喘着气,风拂过我,身上的汗一点点干掉。
我的心里快乐极了,像开了一朵花。
那隐秘的欢乐击中了我,它只属于我一个人,在一个城市的某些时刻。
我也喜欢周六下午的三四点,那个时候我正好大扫除结束。终于可以泡杯茶,坐下来歇一歇,所有的花草已经洒了水,腊猪蹄已经炖在锅子里,没看完的小说可以继续摊开。阳光偷偷地从书桌移到了地板,又从地板移到了茶杯,最后打在一把翠绿的竹子上,缓缓消失。
这些都是独居的美妙时刻。
不过寂寞是难免的,是真寂寞啊。在仲夏的夜晚跑步,停下来走一走,晚风温柔,蝉鸣从四处趴着的低矮灌木里响起来,散在风里。在寒冬的夜晚泡脚,停下来发呆,脚盆里漾起浅浅的水纹,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脚下的水渐渐退去温度……
寂寞的时候,也会呼朋唤友。买瓜果菜蔬,鱼虾肉蟹,围裙一系,满桌菜肴,友人们聚在一起,像走夜路一起大声放歌。
独居生活也是有技巧的,要尽快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生活资源系统”:哪个菜市场的鱼虾最新鲜,离家最近的水果摊在哪儿,干洗店杂货铺卖五金的要一应俱全,医院是不是方便,附近最好还有个派出所。
你看,一个人生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像一支队伍,自己既是将军,也是士兵。
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自我增值的好时光。去投资一切可以长本事、长能耐的事儿:学习、进修、放纵好奇心。每年定下一个小目标,学习一点新鲜的技能,打破舒适区,试着往前走一走,会发现更多元有趣的世界。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一个人怎么把时间怪兽喂饱。可惜写下这些的时候,我已经远离独居生活两年了,我常常怀念那段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