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这样一个标题,这篇文章真正要谈的却是怎样才能不老。
在我这个年纪,这实在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的第一个忠告是,要仔细选择你的祖先。尽管我的双亲皆早逝,但是考虑到我的其他祖先,我的选择还是很不错的。
是的,我的外祖父67岁时去世正值盛年,可是另外三位外祖父的亲人都活到了80岁以上。
至于稍远一位没能长寿,他死于一种很罕见的病症:被杀头。
我的一位曾祖母是吉本(1737-1794,英国历史学家)的朋友,她活到了92岁高龄,一直到死,她始终是让子孙们感到敬畏的人。
我的外祖母,一辈子生了10个孩子,活了9个,还有一个早年夭折,此外还有过多次流产。
可是守寡之后,她马上就致力于妇女的高等教育事业。
她总好讲起她在意大利遇到过的一位面容悲哀的老年绅士,她询问他忧郁的原因,他说他刚刚和他的两个孙子离别。
“天哪!”她大叫道:“我有72个子孙,如果每和一个孙子离别就悲伤不止,那我就没法活了!”
“奇怪的母亲。”他回答说。
但是,作为她72个子孙中的一员,我却要说我更喜欢她的见地。
上了八十岁,她开始感到有些难以入睡,她便经常在午夜时分至凌晨三时这段时间阅读科普方面的书籍。
我想她根本就没有工夫去留意她在衰老。我认为,这就是保持年轻的最佳方法。
如果你的兴趣和活动既广泛又浓烈,而且你又能从中感到自己仍然精力旺盛,那么你就不必去考虑你活了多少年这种纯粹的统计学情况,更不必去考虑你那也许不很长久的未来。
至于健康,由于我这一生几乎从未患过病,也就没什么有益的忠告。
我吃喝皆随心所欲,醒不了的时候就睡觉。我做事情从不以它是否有益健康为根据,尽管实际上我做的事情通常是有益健康的。
从心理角度讲,老年人需防止两种危险。
一是过分沉湎于往事。人不能生活在回忆当中,不能生活在对美好往昔的怀念和对去世友人的哀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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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应当把心思放在未来,放到需要自己去做点什么的事情上。要作到这一点并非轻而易举,往事的影响总是在不断的增加。
人们总认为自己过去的情感要比现在强烈的多,头脑也比现在敏锐。假如真的如此,就该忘掉它;而如果可以忘掉它,那你自认为是的情况就可能并非不是真的。
另一件应当避免的事是依恋年轻人,期望从他们的勃勃生气中获取力量。子女们长大成人之后,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如果你还象他们年幼时,那样关心他们,你就会成为他们的包袱,除非他们是异常迟钝的人。
我不是说不应该关心子女,而是说这种关心应该是含蓄的,假如可能的话,还应是宽厚的,而不应该过分的感情用事。
动物的幼子一旦自立,大动物就不再关心它们了。人类则因其幼年时期较长而难于做到这一点。
我认为,对于那些具有强烈的爱好,其活动又恰当适宜并且不受个人感情影响的人们,成功的度过晚年决非难事。
只有在这个范围里,长寿才真正有益;只有在这个范围里,源于经验的智慧才能不受压制的得到运用。
告戒已经成人的孩子别犯错误是没有用,因为一来他们不会相信你,二来错误原本就是教育所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
但是,如果你是那种受个人情感支配的人,你就会感到,不把心思都放在子女和孙儿女身上,你就会觉得生活很空虚。
假如事实确实如此,那么当你还能为他们提供物质上的帮助,譬如支援他们一笔钱或者为他们编织毛线外套的时候,你就必须明白,绝不要期望他们会因为你的陪伴而感到快乐。
有些老人因害怕死亡而苦恼。
年轻人害怕死亡是可以理解的。有些年轻人担心他们会在战斗中丧生。
一想到会失去生活能给予他们的种种美好事情,他们就感到痛苦。
这种担心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对于经历了人生的悲欢,履行了个人责任的老人,害怕死亡就有些可怜和可耻了。
克服这种恐惧的最好办法是——至少我认为是——逐渐扩大你的兴趣范围并使其不受个人情感的影响,直至包围自我的围墙一点一点的离开你,而你的生活则越来越融合于大家的生活之中。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应该象河水一样——开始是细小的,被限制在狭窄的两岸之间,然后热烈的冲过巨石,滑下瀑布。
渐渐的,河道变宽了,河岸扩展了,河水流的更平衡了。
然后,河水流入了海洋,不再有明显的间断和停顿,而后便毫无痛苦的摆脱了自身的存在。
能够这样理解自己一生的老人,将不会因害怕死亡而痛苦,因为他所珍爱的一切都将继续存在下去。
而且,如果随着精力的衰退,疲倦之感日渐增加,长眠并非是不受欢迎的念头。
我渴望死亡在尚能劳作之时,同时知道他人将继续我所未竟的事业,我大可因为已经尽了自己之所能而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