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桔 子
人气:
日期: 2009/4/28
若不是电视气象小姐一句“立秋了”,你是不会有“秋”的概念的。在深圳,即使三九天也有暖和到令人短袖上阵的时日,何况才阳历8月,周遭依然一派夏日的明灿斑斓。
毕竟入了秋,时不时你就能察觉到“秋”在探头探脑。屋外树多,一个夏天疲于应对人蚊大战,某一晚,忽然就发现这些小孽障偃旗息鼓了;日头依旧晃眼,只是暄气渐敛,不撑伞也不至于被噬得无可逃遁;海滨城市特有的亚热带海洋性气候,此时添加了秋天干爽的特质,由潮热转为润泽,人周身怎一个“爽”字了得?晨起发现香皂有道裂痕,宛若憨笑的嘴,它莫不是为不能与时俱进顺应气候转变而自嘲?开始有风掀起裙角,只是那风太过温润,滑过双腿全无凉意;户外光线清幽,气温堪称年度最佳,人舒坦到有点感动,又有点心旌摇荡,只担心不出去遛遛,会辜负这脉脉秋情。
西风乍起,霜染枫林,落英缤纷,风衣翩然的女郎(或许就是自己)信步闲庭……这一场始自少女时代的大头秋梦,在华东故乡无暇体验,在南国也尤难实现了。这里四季常绿,一叶并不能知秋,杜甫诗中“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意境更是难觅。郁达夫笔下的北方之秋一派深沉、粗粝、萧索的长者风范,而南国秋日宛然一位明丽、温婉、恬淡的熟女。
二
有朋自北方来,望着秋日煦阳下,满街裙裾飘然,直感叹还是南方女孩好运,四季皆能以轻衣薄衫展示靓身材。深圳的秋冬新装9月份和全国同步上市,只是气候条件决定了销售旺季需等到11、12月,而那时又已到了打折季。 “食、住、行”价位均领跑全国的深圳,承气候造化,尚有一个“衣” 能让市民占点便宜。
三
中秋节驾临之日也是南国暑气未消之时,不知是否因为没有如水的秋凉,令满城的北方移民难以产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愁绪,中秋节在深圳向来“节味儿 ”寡淡。其实何止一个中秋,也不止一处深圳,泱泱中华,不识基督的国人把圣诞等洋节过得热火朝天,那边厢,自家传统节日却日渐式微。若说西方洋节胜在某些先天优势,同以端午文化为源,韩国江陵端午祭就有声有色,他们于传统节日注入新元素,成功地实现了现代转型。反观我们的中秋乃至端午等佳节,除了给商家提供了促销商机,就已经沦落到只剩下一块月饼、一颗粽子,遑论传承文化?2005年,江陵端午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确定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中韩端午节“申遗”之争以韩国的胜利而告终。
大约韩国人这一“闹”,将咱中国人从“传统节日集体失忆症”中警醒。 2008年,清明、端午、中秋节被列为国家公众假日,但这仅仅迈出了用制度铺设复兴之路的第一步。在承续中华文脉基础之上,挖掘传统节日文化内涵,创新表现形式,强调现实意义才是传统佳节薪火相传的王道。
年轻的特区,尤其需要民族文化增添人文底蕴,移民城深圳,更需要传统佳节维系伦理亲情。南国的秋夜,会否因为中秋圆月的光照而更添温馨?
四
那日见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沐着和煦的秋阳,四仰八叉地躺在路边的草坪上,那份惬意俨然富贵阶层享受日光浴。南方的和暖降低了流浪的成本,置办厚衣棉被的费用尽可以省了;威胁生命安全的诸多因素中,冻死的风险被降到了最低。流浪,南方可算是首善之区。
本质上,移民城的子民,谁又不是流浪者一个?事实上,不少人奔来深圳,也确与气候有关。如本人这般对气候敏感之人,衡量一方地盘的好坏,重要指标便是当地秋冬暖和与否。求学京城几载,虽也沉醉于北国之秋的幽远苍凉,然而,每每想起那旋即而至的瑟瑟冷冬,便总有好景不长的忧心。诚然,特区治安向来遭人诟病,所幸有那一轮秋冬暖阳,足以产生令人踏实和安全的定力。
五
漫步在深圳著名的景点“海上世界”,已不闻当年的桨声帆影。那艘曾经接待过邓小平同志的“明华”轮,由于不断填海,如今已经“长”在陆地上,犹如一只生生被扔到岸上的鱼。“海上世界”所处的深圳湾填海区,豪宅林立,即便在房市跌跌不休的2008年,这些天价新盘依然因无敌海景而笑傲江湖、独善其身。
在 “向海洋要空间,向海洋要GDP”的发展理念下,各地的填海造地愈演愈烈。有“碳吸存槽”美誉的海洋,在吸纳二氧化碳废气的同时,自身也被蚕食侵吞。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专家表示:不管采取什么方式填海,近岸生态系统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损失无法定量评估。
“清晨早起,原来到处可以听到鸟儿的美妙歌声,而现在却只是异常的寂静……这是一个没有声息的春天。”1962年,蕾切尔·卡逊所著的《寂静的春天》敲响了人类将因为破坏环境而受到大自然惩罚的警世之钟。近半个世纪过去,书中所述在中国依然堪称时事报告,3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却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水质污染,癌症村增加,碳排量高居世界第二……
生态环境的恶化使全球变暖进一步加剧。与沉寂的春天同样可怕的,是炎热的秋冬。美剧《越狱》有个情节:囚犯们抱怨监狱太热,嚷嚷想去凉快点的地方,比如非洲。怕只怕真有一天,今天的非洲堪比未来的避暑圣地。
人们在吞咽金融海啸这一人心贪婪结成的恶果之时,可曾警觉,自然界频发的海啸、飓风等灾害,亦是地球对人类自利的惩戒?
北国还能秋凉多少年?南方还能秋润多少天?以个人之力,唯以举手之劳的节能环保求得心安。
六
日前见到一位暌违已久的老领导,昔日开朗乐观的人如今变得抑郁寡欢,他坦言年过50后体力大不如前,心情灰暗,越往下走,越有日薄西山的无奈,直感到自己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如果把中年比作人生的秋天,有人体现出北国秋味的萧瑟萎顿,有人展露出南方秋意的清朗丰盈。曾在旅行团邂逅一个大姐,年纪50有余,皮肤光洁,粉黛薄施,衣裙素雅,步履轻盈,周身洋溢着自信、自爱的气度。这样的女人,令人信服地诠释着人可以优雅的老去。沧桑世事增添了内心的自省,岁月的磨砺反倒赋予她信心,她坦然地面对时光的流逝而不丧失自我,不管往昔有怎样的遭遇,都对真、善、美永不言弃。
七
电视播着老歌《秋意浓》的MV,声画均达至凄苦、凋敝之统一。谁言“自古逢秋悲寂寥”?南国秋韵自是“花落无言,人淡如菊”。端的是,以菊的坚忍从容面对红尘轮回,以菊的清雅淡定予人温暖慰藉。这样一份淡然,实则深意别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