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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時的夥伴
作者: 傅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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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1/2/28
我生在河北省的中部,一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那是一個很窮的地方,每家守著十來畝地過日子,喂頭牛耕地,養頭豬過年。吃飯沒有問題,糧食吃不了,換點錢買日用品,僅此而已。
村與村之間相距大約兩三裡。每個村子大約百十戶、或一百多戶人家。每個村的居民大多只有一、兩個或者兩、三個姓氏。同姓氏的人大概都有一個共同的祖宗。孩子們在一個村裡一起生長,一起玩耍,一起上學,一起長大,自然是十分的親近,熟悉。
男 孩子與女孩子是分開玩耍的。女孩子的遊戲是抓石子、踢毽子、跳房子等等。而男孩子玩的花樣就更多啦。其中一個遊戲就是玩彈玻璃球,玩的方法是在地上挖幾個 洞,把球握在手裡,用指頭彈出去,從一個洞彈進另一個洞,或者用自己的球撞擊對方的球。自然有各種的規則和方法,有各種不同的花樣。也許是由於有一種吃不 上的葡萄便言酸的狐狸心態,我覺得,無論是技術含量還是趣味性,玩玻璃球都不比現在的高爾夫有任何遜色。
還有好多遊戲如今已經失傳,現在要是把這些遊戲講明白,需要太多的筆墨,只好不說了。除一些文明一點的遊戲外,還經常有一些粗野一點遊戲。如摔跤、砸拐、追逐等等。調皮的孩子還經常搞一些惡作劇,以顯示自己的智謀,自己的不凡,自己的勇敢。
一種惡作劇是經常無謂地挑起與鄰村男孩子們的戰爭。此時只要有一個男孩子說鄰村的人欺負我們村的某某人了,我們全體男孩子便個個怒火萬丈、義憤填膺,個個表示我們決不能沉默,一定要報仇雪恨,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村的厲害。
之後就是策劃下一次戰爭。從戰爭的動員,挑起,戰爭怎麼個進行,怎麼個分工,怎麼個結束等等。
戰爭還是夠激烈的。不過這也就是男孩子之間的惡作劇,規模和水準還是能夠控制的。雙方絕不動用武器,遠距離的時候只是用土塊相互投擲,近距離時也只是拳腳相加。不會有大的傷亡。不過鼻青臉腫,流點血,或者受傷後幾天走不了路,那還是免不了的。
有時這種戰爭,在連綿幾年的時間內經常發生,以致結怨很深,須經兩村成年人過問、干涉,才能最終解決。其實村與村之間,由於多年來婚姻之間的聯繫,親戚連著親戚,這種牢固的血緣關係,是絕不會因小孩子之間的惡作劇受到影響的。
現在一些人在研究人的“潛能”,據說人的這種隱藏著的“潛能”是十分巨大的。只是能不能開發出來的問題。我深信這種說法。
就 以這戰爭為例,我相信人人都有領袖、元帥、戰將的潛質。我兒時這種村與村之間的孩子們之間的“戰爭”,與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的真正的戰爭,並 沒有實質的區別。在這種小孩子的戰爭中,有的孩子表現出極強的領袖氣質:有膽有識,意志力極強,說話極有煽動性和號召力,並且有極強的組織能力。是一個典 型的領袖人物。而另有的人腦子靈活,點子不少,溝通力很強,能洞察情況,隨機應變,是出謀劃策的人物。而更多的人爭強好勝,絕不服輸,打起仗來勇往直前, 並且為人正直,很講義氣,這都是將才人物。這其中更有個別人不僅勇武無比,且極富頭腦,善於思考,大處著眼,細處入手,這就是帥才人物了。
後 來我學習歷史,一個很奇怪的歷史現象長期地困擾著我:每個朝代的開初打下天下來的那些英雄人物,很多都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劉邦和他手下的人多是蘇北沛縣 人;朱元璋和他手下的人多是安徽鳳陽人;李自成和他手下的人多是陝北米脂人。這種現象與自然界任何事物統計分佈的規律是不相吻和的。
後來我去縣城上了中學。而我兒時的夥伴們大部分留在村裡當了農民,他們也就成了這個社會上處於最底層的人,並且幾乎一輩子沒有改變其命運。
中學畢業後我又去天津上了大學,之後我又經分配到了一家研究單位,在那裡一呆呆了30
餘 年。後來我又來到了新西蘭。六十餘年的風風雨雨,讓我明白了好多事理。六十餘年的日日月月,讓我見識了好多人物,有好多的教授,好多的科學家、院士、高 官。電視的發展又讓國家的領導人的投手投足、言行坐臥充分暴露在人們的眼前。儘管這些人在上電視前肯定要經過一番準備和演練,這些人的水準仍能讓你看出個 八九不離十。
在見識了眾多的最高層的人和最底層的人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人與人的水準其實是相差不多的。不管是我小時候的那些夥 伴,認識不了多少字,後來當了一輩子農民的那些人,還是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教授、院士,還是那些大權在握,甚至被捧上神壇的政治人物,其能力和水準,其實沒 多大差別。就說這劉邦、朱元璋、李自成之輩,在哪個縣,哪個鄉,甚至哪個村都能找出個把來,只是歷史沒有給他們提供這樣的機遇而已。至於像樊噲、曹參、周 勃、徐達、湯和、傅友德、劉宗敏之類的武夫,從哪個村都能扒拉出一大堆來。當然像張良、諸葛亮、劉基這一類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大才,那是極其 少有的。不過只要細心察訪,誠意聘請,也是不難得到的。
我還沒說我在我們村那幫小朋友中間,到底是個什麼水準。從任何方面去衡 量,我都沒有像劉邦、朱元璋、李自成這樣一些人所具有的領袖氣質,也不具有那一大幫武將所有的勇武、善戰的本事,更沒有眼光高遠,能審時度勢那樣的才能。 充其量只能當一個不大的文官小吏。咱就把假事當真事來說吧,就算是真有那麼個歷史機遇,我的那幫小朋友經過一番生死奮鬥,打下天下,坐了朝廷,我則弄個比 七品還小的芝麻官坐一坐,也許夠格。但也僅此而已。
謝天謝地,也虧得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況發生,誰又能保證那曾經與我們生死與共的小夥伴一旦面南稱君,他就不卸磨殺驢、兔盡狗烹,隨便找個茬,把我們送上他的砧板呢?
2011年2月16日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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