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 督城地震、日本地震、海嘯波及夏威夷,耳聞目睹,紐西蘭、日本、美國國民的素質在災變面前表現得格外搶眼。相反的是在大洋彼岸的中國。網上有人撰文說,地 震沒有震亂日本,倒震亂了中國,民眾大肆搶購食鹽,在世界範圍內曝光,使得中國政府很沒面子,連帶海外華人也只能為自己的同胞搖頭歎氣。
我所親身經歷的大地震,要數1976年的中國唐山地震,屈指已經過去近35年了。官方最後公佈震級為7.8級,整個唐山市夷為平地,死亡人數24.2萬,重傷17萬,名列20世紀地震死亡人數第一。
唐山地震發生時正值“文革”末期,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說那年是天怒人怨。年初周恩來總理逝世,他火化時北京十裡長街萬人同泣,後來又爆發了震驚中外的“四五運動”——民眾到天安門廣場自發悼念周恩來,引發了政府的血腥鎮壓;隨後又是7月6日全國人大委員長朱德逝世;唐山地震後不久,9月9日毛澤東逝世,隨後的“粉碎‘四人幫’”,更標誌著中國歷史上一個政治時代的結束。由於高層政治權利的更迭,社會上謠言四起,民心不穩,甚至有傳言說蘇聯要乘機攻打中國,使得離內蒙古邊境線只有數百公里的北京人心慌慌。
唐 山大地震,北京、天津都被波及。北京也有少量房屋倒塌和人員傷亡。我父母所在的醫院地處北京東郊,是唐山進京的第一所市級大醫院。當時唐山湧來的大批傷患 猝不及防的到來,全院除正在搶救的重症患者外,病人一律被動員出院,全體職工分成一、二、三線,一線組成醫療隊奔赴唐山救災,二線醫護人員夜以繼日搶救傷 患,三線是後勤保障。我的父母都是二線,沒有了上下班,尤其母親在外科,手術日夜不停,經常一家人幾天不見面。
那 時醫院家屬全部住進了塑膠布搭建的防震大棚,一家人擠一張床,幾家共一個爐灶。時值盛夏,大棚裡又熱又擠,但秩序井然,鄰裡互助,相當和睦。父母不能按時 下班,一日三餐早已亂套,我在工廠工作,只好把父母的飯菜裝在鋁飯盒裡,交給鄰家的奶奶放在她家爐臺上,保證他們回來能吃上熱飯熱菜。還有一家鄰居也是我 家好友,丈夫是骨科主任,妻子是外科主任,二位主任穿梭于手術室和病房,忙得根本回不了家,他們的獨生子正念初中,就此在我家吃住,由我掌灶,他家的柴米 油鹽也都交我管理。後來在京郊插隊的妹妹也因地震回家休長假,我們三人如親姐弟一般生活在一起。
那 時物質匱乏,肉、蛋、油都憑票供應,我殫精竭智要保證超負荷工作的父母們吃飽吃好,所以紅燒肉、煮雞蛋都留給父母,剩多剩少才是我們的。男孩子飯量大,又 在長身體,我們姐妹把葷菜儘量讓給鄰家弟弟吃,自己吃鹹菜……直到那年冬天,餘震威脅解除,大家從防震棚搬回家屬樓,鄰居阿姨托人買來一隻大母雞,加上雞 蛋燒了一個大砂鍋,兩家人高高興興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散夥飯”才各歸各家。後來每年除夕我們兩家都在一起吃年夜飯,也是為紀念地震時期那段親如一家的日 子。
那 時北京的大街小巷搭滿了地震棚,全體市民都過著棚居生活,連中南海裡也不例外。但從未聽說過人們搶購什麼——那時的食鹽也還是不要票證的,也很少有盜竊等 案件發生。當然那時流動人口極少,外地來京人員也以公幹出差的為主,但北京市民的素質之高是公認的,以後在“六四”等事件中也一再得到證實,並不比基督城 和日本、夏威夷的居民們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