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也是。鄰居家的樹枝條長粗壯了,也會叫人來修剪。用電鋸把那些伸到路上的枝條截下來。再把廢枝鋸掉。收拾乾淨後,似乎也就舒爽了不少。有人會自己去修剪這些東西。我個人認為這些枝葉也完全沒必要去打理,順其自然多好。
有兩種情況我會想著去修理我周圍的植物。第一,它們礙我事情了。第二,我閑得發慌,無聊透頂。也許新西蘭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下次問問他們。我喜歡跟友善的陌生人聊天。
旁邊有個中國老太太,估計在這兒住很長時間了。院子裡養了許多的花。有盆栽的,有直接種地上的。也有一些菜苗。少有看到他們出來。通向門的水泥路兩邊是樹枝籬笆,圍欄很別致,是由聽裝可樂瓶子穿起來的,一溜到盡頭。
斜對面的則是有幾叢竹子的人家。屋外的植被似乎有些年頭沒整理過了。甚至還有像蘆葦的植物。你知道的,蘆葦到秋天就會枯黃。所以看起來有些瑟瑟蕭索。路面上也長滿了草。另一邊的路有兩道明顯的印記,那是通向車庫的路。這是家廣東人在住,兩個孩子大概讀小學的樣子。
完全不必驚訝,這兒多是中國人家。當然是否自己買下來的房子就不得而知了。很少有走門串巷的習慣,但若是長年住在一起,多少還是相識的。生活是非常個人化的,我目前還不太習慣。
房東是個理髮師,講到kiwi老太太,都八十多歲了,每半個月就來燙一次頭髮。而那些移民過來的中國老太太就很少這麼講究。這裡面似乎有三點有趣的提示。第一,中國老太太對美的感覺喪失得比外國老太太更早。第二,五十歲移民過來,你可沒辦法學會kiwi的生活方式,國內的生活習慣仍在左右著你。第 三,kiwi老太太八十歲了還有頭髮可燙。
在這兒的普通居民,能夠與他人發生交集的地方,是很少的。教會算一個,而且可能是最重要的一個。當然你得先是教徒。其次就是在常去的超市。如果是華人超市,十回八回,人就慢慢有些印象了。二十回三十回,就會慢慢聊點天。就這樣。
其他的地方,比如說在院子裡推垃圾桶時碰見鄰居,打聲招呼。或者定期到某個茶餐廳吃點東西,會碰上一些熟人。偶爾跑步時也會認識一些面孔。但很多人我們只是互相認識,從不深談的。
那時人們會集中到一個地方洗衣服,比如河邊。或者到一個固定的地方挑水、洗菜。一來二往,大家就要找些話題去聊,東家長西家短的。這種井臺、河沿文化早就消 失了罷。在國內一些農村仍有延續,但仍慢慢地泯滅。慢慢地,你家裝了自來水,我家裝了自來水,井臺就漸漸廢棄了。你買了洗衣機,他買了洗衣機,河沿浣溪沙也就成了絕響。
勞動在慢慢地與“無目的親和”的人際關係分離。無目的而親和,這是多麼讓人懷念的人際關係啊。我們只是在溝通,談那些與我們都沒什麼大關係的小事情,享受其中的快樂,而鮮有利益糾葛。
取而代之的是別的狀況。我們在工作中建立的關係,鮮有搬到生活中來。也有,但鮮有“無目的親和”的關係。對隱私的強調主要是工業社會以後的特徵。因為勞動後的生活與勞動或工作時的生活不再重合在一起了。
別以為田園式的生活就有無目的而親和的人際關係。新西蘭夠田園了,在我眼中,仍然是難以體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