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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 金 夢

作者: 大衛王    人气:     日期: 2011/7/9


     這裡看去,街長僅一箭有餘,街名也叫箭鎮。

    沿街錯落著兩排雕花門臉兒的老式建築,看著這傢首飾店的雕花廊廓就知道這門臉至少開了百餘年。

    這一溜百年老屋,經歷著百年風雨,至今不改顔色,依舊沉穩厚重,透著西式的儒雅,默默地向細雨中攬勝的遊人展示著自己歷史中曾經有過的輝煌。同時它們也默默見證著歷史的變遷,默默注視著這條小街上無論何時,或休閒或匆匆交織身影中有人從孩童走入暮年,一代一代,持續不斷。

    不變的是老街,還有這雨。

    雨很密,綫一般墜落,一把傘就阻擋了它們下落的腳步,而我的腳步卻在傘下清閒的邁開,沿著街頭的斜坡向另一方向的幽林裏走去。

    這裡林木蔭蔭,鳥鳴啾啾,河水潺潺,綠草茵茵。

    彎彎的小路,引領著我不幾步來到一個寂靜所在,一小棟顯然有別於剛剛入目的小街老式建築的老式木屋孤零零杵在路端,草地上一塊提示牌上醒目地展示著幾位華人面孔的圖片,醒目的還有“黃金”這誘人的英文單詞。

    這些面孔似曾相識,破氈帽下一張張呲牙乾笑憨厚滄桑的臉龐顯露出他們的膚色和種族。黃金也明白不過,老長一段時間裏它一直挺立在價值的頂端,任人們在它面前巧取豪奪表白著赤裸裸的喜愛。

    只是這高貴的硬通貨和這些衣著破爛臒黃面孔的華人聯係在一起,這裡曾發生著怎樣的故事?

    左邊的高処隱約著一棟小屋,我急忙趨前,眼前的小屋令我震撼,這是歷史上多麽熟悉的茅屋?

    幾十年前這樣的茅屋在我們的故里搭建得滿目皆是,幾根歪斜的樑柱或土坯或石墻共同支撐起風雨中飄搖的屋頂。只是這茅屋的外形和我的記憶略有不同,它窗旁建有外凸的壁爐和煙囪。可不管如何改造,它的低矮,它的醜陋和簡陋顯然已張顯出居住者低微的社會身份。

    拐過這茅廬小屋,後邊的屋子更讓人吃驚,這已不能稱屋,若非要給它們一個稱謂,它們更應該稱作“窩”才更形象些。這片低矮的鑿在崖石下的小“窩”,像被虎口般猙獰的嶙峋巨石坐壓其上。窩狀小屋,凹進石縫,窯洞裏還殘餘幾塊燒剩下的木塊,冰涼黝黑的炭灰展示著居住者陰冷的居住環境,更展示著他們非人的待遇。惟這窩門上的搭釦讓我眼熟,這鐵條扭折成麻花狀,小頭釘在門框大頭搭在破木門上的門扭,“卡嗒”就隔絕了門裏門外兩個世界。

    門外的世界繁華熱鬧,門裏的歲月寂寞難熬。

    可這屋裏的人必須忍受這寂寞和困苦,因爲他們是一群背井離鄉來這裡淘金的人。有記錄以來,他們是最早一批登陸這裡的華人,他們是身不由己被販賣到這裡的“豬仔”一族。

    住在這低矮潮濕破爛不堪中的他們,只能從事這苦累繁重報酬菲薄的工作。

    他們雖爲淘金一族,雖離黃金最近,甚至整日與黃金爲伍,可他們卻窮苦一生。

    剛剛在街口隨步進入的那雕花門臉的金店墻上鑲嵌著一張氾黃的紙片,這幀毛邊紙上有幾行瀟灑的毛筆字令人矚目。內容是一批“郝伯”的子姪收到郝伯匯囘鄉裡的資金後在向郝伯叩問,張叩李叩一大串名單。書者功底深厚,叩字惟寫得瀟灑,下拉的一竪,或直拉,或斜拉,或連勾帶拉,飄逸灑脫,字字不同,盡情表白著這些人們對郝伯的敬重和厚愛。

    我不知“郝伯”是否草地邊矗立的解説牌上,一張圖片中茅屋前枯坐的身影?這白髮蒼蒼孤獨潦倒的龍鍾身影,曾怎樣一天天打發了這苦澀的日子,終熬到了燈枯油幹的一刻?

    屋外不遠的湍急河流裏曾是他們的勞作場地,他們整日河水裏彎腰篩石沖涮著鉄篩裏的石沙,石沙一點一點篩出篩籮,唯盼剩在篩底的沉沙中有些微細小金黃的影子。

    這影子是他們的夢,是他們不遠萬裡被賣到這裡,在這片綠蔭繞裹的河水裏長久追尋的夢想。

    他們的夢無疑被現實打得粉碎。自一個沒有尊嚴的國度裏賣出的苦力,在這片低矮的崖洞茅屋棲身的只能是嬴弱的身軀和屈辱的靈魂,這河水流淌的也只能是他們的汗水和淚水。他們勞作雖換取了家族泡沫般的希望,和據此一箭之地之外的繁榮。可他們最終軋幹血淚的枯骨,只能倒在這木柵欄後幽深的荒坡上,繼續守望著蜿蜒的河水和這一河谷的碧綠。

    不知這綠蔭中的啁啾,可是他們靈魂的呢喃?不知這風雨中挺立的茅屋窯洞,可是這群背井離鄉的淘金礦工們的身影?

    河水潺潺,綠樹蔭蔭,他們已然和這眼前濃得化不開的綠茵融為一體。

    依隨歷史,昨天的一頁已悄然翻過,社會也已跨入到一個文明嶄新的時代。但歷史始終是一面鏡子,映照著我們曾經走過的腳步。

    令人欣慰的是,今天的民主社會,仍能在經濟大潮卷裹一切中保持著一份清醒,保持著一份對歷史的尊重,保留著這一片華人曾經的遺跡,讓我們後來者站在這裡,還能撫摸著歷史的脈搏,去追憶那飃遠的過去……

    風雨中遊人漸多,擧傘又擧著小旂的導遊,華語招呼著隨團觀賞的遊客。

三三兩兩的遊客裏,一襲紅衣紅傘的女子令人矚目。

    女子認真地看過一個又一個茅屋,又攀援到高処自陡峭的窯洞処索跡下來。一旁平坦処走來的丈夫抱著孩子,用華語朝高処的妻子喊著“當心”,囑託在泥濘中滑步的妻子。

    女子終於趔趄著走下了泥濘的坡路,來到這橫在木柵外的最後一座鐵皮銹漬的小屋,女子探身進去,外翹的大紅色褲腿,在一片綠意盎然中尤爲顯眼。

   接著,他們往木柵後叢林裏的礦工墓園走去,一襲紅,漸漸掩映在濃鬱的綠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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