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人对亚裔犯罪严重程度的感知,和亚裔犯罪率数据并不“匹配”。警方承认,亚裔犯罪中的绑架、毒品走私、凶杀等恶性案件,特别易引起关注,使人印象中的亚裔犯罪比统计数据严重很多。
Sunday Star Times 1月23日刊登了一篇报道,名为'Sexy Crimes' Paint False Picture of Asian Offending in NZ。文章说,去年几宗毒品偷运大案,以及最近Mt Ablert豪宅两人命案,使“亚裔犯罪”再次变得“显眼”。
文章引述奥克兰地区法庭法官Graham Hubble的话说,目前“围绕着(提炼冰毒原料)康泰克(ContactNT)是大量的现金在运作”,脱氧麻黄碱毒品贸易“被进入这个国家的亚洲学生操控”,并提高了犯罪数据。
早前,由维基解密所透露出的情报,反映新西兰政府对毒品犯罪和亚洲的关系,有同样的认识。
美外交官员记录了新西兰政府总理办公室主管Maarten Wevers的话,他向美国人说,中国现在“才意识到国内法律和秩序的薄弱,人们挣着违法的钱财时,一点也不觉得到有违法律”。
“在(新西兰)这个地区的脱氧麻黄碱问题,可以追溯到中国。”Maarten Wevers说,“这种化学原料通过大型集装箱,偷运到新西兰和其他国家,制止难度很大。”
不过,尽管在过去几年,“亚裔犯罪”一词时时出现在媒体上,但应指出,在统计上亚裔犯罪的比例相对较低。
新西兰统计局的数据,在被定罪的案犯中,除欧裔、毛利和太平洋岛裔之外的“其他种族”,其被定罪的数字,从1999年的约1300人,提高到2010年的约4000人(新西兰全年数字为10.2万)。
上面的“其他种族”,包含亚裔和其他少数民族,其中以亚裔为主,也是统计结果上升的主要构成因素。
奥克兰警察局亚洲犯罪部门探长Tim Chao对媒体说,亚裔目前约占新西兰人口的10%,在犯罪数字方面只占2%。但是,某些类型犯罪亚洲人所占比例相当之高。
在1999年偷运毒品入境共定罪37件,其中“其他种族”占2件,到了2009年,全年共定罪55件,其中“其他种族”猛增至33件。“其他种族”中以哪个国家为多,不言自明。
大案要案为“亚裔犯罪”涂抹色彩
坎特伯雷大学犯罪学研究专家Greg Newbold认为,不少亚洲学生将自己看成亚洲黑帮电影中的角色。“他们来自于一个政府和警察部门相对更腐败的社会,并试图在这里玩这一套,却没有意识到社会环境不一样了。”
他的话可以解释上周审理的一个案件。1月19日,奥克兰地方法院开庭审理四名男子试图收取奥克兰按摩院和妓院“保护费”的案件。根据新西兰法律,他们被控勒索罪。涉案的几个华人面孔,只有17-24岁。警方表示,去年10月、11月,几人对奥市多家妓院和按摩院进行侵扰,要他们缴纳数百元保护费——他们似乎没意识到色情业在新西兰是合法产业,既然向政府缴税,自然是由警察罩着的,怎么还会以为是“洪门”的地盘呢?
Greg Newbold认为,有组织犯罪的种子在剔除了腐败的土壤中,很难生根结果。但是,由于这些亚洲年轻人的“社会错位感”,他们很容易成为国际犯罪团伙的目标。
“他们中很多人来自于相当传统的家庭,他们很想走出来。富裕的父母给了他们钱,他们开始着意把自己刻画成黑帮兄弟。”
国际贩毒团伙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小弟”,一旦没用了,甚至会把这些年轻人“牺牲”掉。
奥克兰北岸Takapuna Grammar School原高中学生Chun Lee(英文名Larry)贩毒案就是典型案例。作为一名高中生,他同时是贩毒网基层的“catcher”(传送员),他将272克冰毒藏在电吹风中,试图从广州带进新西兰,给他的酬金是5000元,他却因此在2009年被判4年监禁。警方在办案中发现,Chun Lee是被当作“诱饵”故意被贩毒集团抛出来,为的是分散警方注意力,使另外一个大宗毒品偷运能够顺利过关。内部消息说,“那个男孩是一个假目标,因为更大的马上就要进来了。”
警方买通了犯罪团伙的内线,得到了类似消息(2009-2010财年新西兰警方共花费400,239用于购买内线告密)。
奥克兰市毒品犯罪侦办部主管、资深探员Chirs Cahill说,“绝大多数”亚洲学生是诚实的,但是有些“因为幼稚而交友不慎”,成为贩毒网基层的catcher,专门接送邮包。结果,虽然绝大部分的新西兰亚裔都是“非常守法”的公民,却因为少数重大恶性案件具有很高“新闻价值”,而给人以不同印象。他指出本月的Mt Ablert豪宅命案也有这个特点。
“亚裔犯罪”不存在“浪潮”存在争议
奥克兰警察局亚洲犯罪部的Tim Chao说,“亚裔犯罪”这种说法颇具煽动力,易让人对亚洲人产生“傅满洲”式的联想。
傅满洲(Fu Manchu)是英国小说家萨克斯.罗默创作的系列小说中的虚构人物,号称史上最邪恶的亚洲人。傅满洲瘦高秃头,面目阴险,被视为“黄祸论”的拟人化形象。在罗默看来,西方世界不幸的根源就是黄种人的代表傅满洲和他统领的黑帮的存在,同时也是因为有了“黄祸”现实的和潜在的威胁。
Tim Chao说,新西兰民众还存在一种“How-dare-they”的认知。同样一个犯罪案件,如果是移民做下的,反响更大,“当一个移民犯罪时,他们会觉得更加被冒犯,我不认为这也不是种族主义,这就是一般人的反应。”
然而,“亚裔犯罪”(“Asian Crime”)这种说法,在过去几年,的确是引起了不少和种族主义有关的争论。“亚裔犯罪”是本地媒体的热门话题。
其中典型的包括几年前North & South杂志刊登的Deborah Coddington的一篇报道,文中“亚洲人的威胁”“亚裔犯罪浪潮”等字眼,引起了亚洲社区的强烈反感,同时也有主流媒体的评论员叫好,称她“有勇气”。Coddington在文章中说,1996到2005年间,亚裔犯罪率成长了53%,这是她“亚洲犯罪浪潮”的一个主要依据。
然而亚裔人士后来反驳说,2001和2005年亚裔犯法次数几乎没有变化,另外1996年到2005年,亚裔人口比例从3.8%提高到9.3%——犯罪率成长率要低于人口增长速度。如按照人口比例,亚裔犯罪比例仅为新西兰人平均的几分之一。其后,亚洲社区代表、Asia NZ Foundation及梅西大学新闻学院均向Press Council提交了投诉信。
去年,由Top Shelf制片公司制作的专题片The Truth About Asian Crime在新西兰电视3台播出,再一次将“亚裔犯罪”作为社会现象来讨论,节目称,“我们看到亚洲社区中越来越多的毒品走私、谋杀、绑架和勒索案件…… 根据新西兰警察协会主席的说法,亚洲有组织犯罪现在是一个大问题……”
作为亚裔社区的一员,我们感到,不管是自身因素也好,还是社会因素也好,“亚裔犯罪”一旦成为话题,对每个社区里的亚裔移民来说,都如同一笔莫名其妙的债务——一笔有颜色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