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南太井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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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3/3/22
梵蒂崗西斯廷教堂煙囪在數度冒出黑煙後,終於冒出白煙,昭告天下已選出新教宗。新教宗是阿根廷人,美洲天主教徒达五億八千萬之眾,幾乎佔了全球十二億教徒的一半,除了担任這個職位所須具備的特質,由一位美洲人出任教宗,也是有道理的。
奇妙的是即使在人類科學技術發達的當代,我們製造的飛行器已經着陸火星,全球數十億人仍關注發生在一座質樸無華的小教堂內的選舉。這不能不使人思考是甚麼一種神奇而巨大的力量,能从只有幾百人口的梵蒂崗傳輸向世界,而且她發出的召喚,還可以令佔世界總人口四分之一的信眾和應追随。
這一種獨立於世俗國家之外的權威,能夠長存永績,除却打造神的王國的理想充滿誘惑,从苦難中救贖生命的憐憫与愛仍感召世人,應該還有另一些精神上的力量在起作用。
宗教的慰藉之中離不開藝術對人心靈的影響,從某種角度上看,幾乎每一種藝術都與宗教有關連。真正的藝術作品能展示美,作為一種媒介,她是在傳達觀念,刺激我們的想象力,喚起我們的共鳴,使我們在審美的過程中,尋回愛的感動与激情,完成身心的洗禮。
所以宗教都有自己的藝術作品,并且賦予這些作品足以影响感化他人的效果。西斯廷教堂能夠聞名於世,除了以煙囪冒煙之色釋放選教宗訊息,她內部四壁以及穹頂的壁畫,更受天下教徒与非教徒景仰膜拜。
五百年前,米開朗琪羅接到教皇尤利烏斯二世命令,要他去繪制西斯廷教堂的穹頂画。當時米開朗琪羅沒有一点画大型壁画的經驗,而他的對手另一位画家拉斐尔巳在梵蒂崗宮中成功創作Stanzn一組壁畫,既有珠玉在前,加上自己不擅壁畫,米開朗琪羅千方百計推諉,但他陰險的敵人布拉曼特有意慫恿教皇堅持這一任命,企圖讓這位擅長雕塑的藝術家,因為画自己不熟悉的壁畫而當眾出醜。
從一五零八年五月十號開始的西斯廷壁畫工程,立即就令米開朗琪羅陷入困境,由於壁画技術以及財政問題,進度緩慢,米開朗琪羅貪得無厭的家人又不斷壓榨他,濫用金錢。教皇也為工作遲緩而遷怒於他。
米開朗琪羅不止一次想到放棄,甚至巳經回家收拾行李准备逃離羅馬。但藝術家對完美作品的追求,促使他留在支架上完成了自己的偉大作品「創世紀」,全画面積六百平方米,共有人物三百四十三個。時年他才三十七歲。
米開朗琪羅無論是畫上帝還是画亞當,都使用誇張的筆法描寫肌肉隆凸鼓起,這除了表明早年他受到古希臘雕塑所謂「英雄軀體」的深刻影響,也突顯了他對男女健碩體型的特殊審美情趣。
米開朗琪羅六十歲時重返西斯廷,在教堂西墙創作了「末日審判」,雖然描繪健碩體型的風格依舊,但其時世风凋敗,歐洲宗教改革動蕩,為表現教皇警誡天主教徒勿因信念動搖下地獄的意圖,米開朗其羅在這張画中流露出一種孕育着不安的躁动。他甚至把其中一個人物画成自己的肖像,以寓示人必須歷經痛苦修煉,方可達成信仰。
同一個畫家米開朗琪羅从「創世紀」画到「末日審判」,箇中似乎暗喻宗教或會衰退,信仰難免分離,但人對光明与幸福的追求,將永遠是一種需要,世界將經歷創造、誕生、毀滅并且重生,惟神可以滿足而實現人的這一種需要!
由此也聯想到,教會在世界上建造的無數教堂与里面的大量雕塑繪畫,如果不是那一种高於世俗的龐大宗教勢力,當年培養与資助了一大批天才的藝術家,提供種種便利讓他們得以發揮自己的才華,今天的我們就不會有幸欣賞到這些藝術瑰寶。
進入西斯廷的游人,迄今只能呆呆仰望米開朗琪羅画過的穹頂,對那揮灑自如的神來之筆嘆為觀止。至於五百年前的古人,緣何有此絕頂的技藝与豐沛的情感,令我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今人,無論有多努力也不能捕捉一分神韻,更毋庸說再現文藝复興的燦爛輝煌?!箇中奧秘,恐怕連煙囪冒白烟選出的教宗,都未必能言說清楚,只能相問高高在上的天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