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腳下是一道原木拱橋,橋下有溪流未足尺寬,隔開两行櫻樹,僅十餘株,却有那麼多的人或立或坐在櫻花下,每張笑靨都染上了泛泛花紅,帶着柔柔春风。
來過瑪塔卡納這麼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櫻樹開花,印象中的瑪塔卡納即使在周末開放農夫市集,游人再多,也是靜靜的,只聞樂手歌聲琴音。但櫻花一開,小鎮就增添了一種別樣的喧鬧,說它別樣,是因為它并非市聲,而是花色。
這是色彩的喧鬧,無聲無息但是盡染天地人間,擠在游人里賞櫻,感覺得到這一種喧鬧在人心底里牽動的喜樂歡悅。
市集的各個攤檔依舊擺賣有機雞蛋、蔬菜,鮮花,還有家制果醬、調味料、麵飽、餅食,手工制作的香腸,巧克力與咖啡,惟有一檔越南春卷不見了,另一檔東歐美食換了做南歐美食,两個意大利人用最傳統的方法,在粘土爐子里烤焙比薩。
瑪 塔卡納市集是「大家庭」聚會,有人在買胡蘿卜時,聽到攤主自豪地說﹕「絕對新鮮,我家農場離這里只有五分鐘的路。」旁邊賣生蠔的老板娘插咀過來﹕「我家蠔 場更近,四分鐘就到了。」這些近鄰勝似遠親,一周一次的市集,既是生意,更是社交。我去多了幾次,賣巧克力的、賣青口三明治的,賣生蠔的,彼此都有了印 象,那賣生蠔的老板娘還向蛙妻傳授了生蠔保鮮與開殼的秘笈。
今日的「大家庭」聚會有了一個共同話題﹕
「漂亮嗎?」
「噢,太美了!」
所指何物,彼此心照。
在小河邊用餐,雖然因為生意太忙,等候食物的時間略嫌太長,但在春日花影下面河而坐,心里沒有半點急躁,因為來這里就是享受一個「慢」字的。
很多人未必知道瑪塔卡納是紐西蘭第一個推行「慢食運動」(Slow Food Movement)理念的地方,「慢食運動」由義大利人卡爾洛·佩特里尼提出,目的是對抗日益盛行的速食快餐文化。瑪塔卡納集市中出售林林總總的新鮮產品,包括有機葡萄酒、乳酪、蔬菜和新鮮出爐的麵包等等,都是紐西蘭最優質的有機食品。
其實所謂「慢食」,並不只是「反速食」,它更在意的是在大量生產模式下全球口味的一致化,傳統食材及菜餚的消失,以及速食式的生活價值觀。
「慢食」也指慢慢地進食,認認真真、全心全意、花時間和各種官能感知去慢慢地享受一頓美食,學習並支持這頓美食背後的努力及傳統。
有一本名為《慢食》的書中提到,美食之都巴黎,近年倡導流行一套飲食哲學﹕「fooding」,即food + feeling(食物加感情)。希望用餐者以感情、情緒去感受食物。感受每一道菜上桌時的香氣,欣賞擺盤的色彩和美感,品嚐吃進嘴裡每一口味道的組合、搭配和轉變。
「fooding」飲食哲學主張除了食客,廚師也應以一種更帶感情的手法來做菜,食物在制作與享用過程中,應傾注更多的個人感情、熱忱、審美以及對生活的欣賞。
中國人常言﹕「請慢用」,「慢用」兩字深意,便在於對美食花多一點時間慢慢享受。
慢慢地享用一道遲來的泰式綠咖哩魚,又分享了同枱友人的牛扒,離開時發現,拍櫻花的女人,正在鄰桌悠閑獨坐,端著一杯「磚灣」紅酒吃午餐,她身邊藍眼睛的小男孩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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