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蒙當年寫了一篇《雄辯症》,以醫生與病人對話,妙諷文革官方寫作班子「梁效」。自此「雄辯症」一語,成了王蒙的獨創。
在華人圈子里,雄辯症是很普遍的現象,不少華人三句不離政治,一接觸到言論自由、愛國、反共、反華、親美、民主、中國模式等等,即使同坐在酒樓里飲茶,本來相談甚歡,講到這些也會因觀點不同,爭拗起來,前幾年老蛙在「聚德軒」就親歷這一場面,同座两人因對毛評價水火不容,說話音調越來越高,後來幾乎掀翻了檯子,險些把老蛙最愛吃的那碟「金錢肚」弄到地上去。
除了直面的言語衝突,在网絡論壇與報上文章,也會發生齟齬,网絡上是直接用文字你來我往,有時因為彼此都不明對方身份,雙方隱了形,言語就放肆一些,因為他知道你奈他不何。至於報上文章,在本地真刀真槍筆戰的不多,比較常見的是在字里行間影射一下,出氣洩忿而已。
老蛙無党無派,對上面這些筆墨官司文字恩怨從不在意,我不認同的是以「雄辯症」討論問題的方式方法。作家徐賁對「雄辯症」有更深的剖析﹕「在一個習慣於用高度敵情和戰鬥觀念來對待個人意見和言論的國家里(這樣的國家總是不能容忍言論自由的),人們自然而然會把不同意見之問的關係看成是一種不可調和的冲突或敵我對立,而不是追求真理和共識的常態与過程。」
「雄辯症」患者還有一個最大特點,那就是以「愛國」、「正義」自居,一上來先給你的觀點貼上一個標簽,抹上一種顏色,然後再翻你的老底舊帳,搜尋你個人錯失缺陷,用大陸的政治術語來說就是給你「定性」。
「雄辯症」患者天真地以為只要給你「定性」,定一個「反共」,「反华」或是「*獨」,你的文章,你的觀點,你的思想,你的為人,就統統可以否定與打倒了。
「雄辯症」患者的第二個特點是混淆因果、顛倒是非,不是通過討論對事物作出正確判斷,區分真偽,而是以胡攪蠻纏、強詞奪理、言語尖刻、居心惡毒這一類不文明的公共話語惡疾,來將不同觀點以及持不同觀點的人拖下罵戰的混水,對人不對事,及表不及里。對不同言論因異成仇,仇必仇到底,拒絕「仇比而和解」是「雄辯症」患者的病根。
魯迅曾經這樣刻劃「雄辯症」患者﹕「你說甲生瘡。甲是中國人,你就是說中國人生瘡了。既然中國人生瘡,你是中國人,就是你也生瘡了。你既然也生瘡,你就和甲一樣。而你只說甲生瘡,則竟無自知之明,你的話還有什麼價值?倘你沒有生瘡,是說誑也。賣國賊是說誑的,所以你是賣國賊。我罵賣國賊,所以我是愛國者。愛國者的話是最有價值的,所以我的話是不錯的,我的話既然不錯,你就是賣國賊無疑了!」
歷史上「雄辯症」古已有之,公孫龍「白馬非馬」論即是一例。貌似偉論滔滔,實大謬不然。不過古時未有王蒙,「白馬非馬」也不叫「雄辯症」,而叫「語欲勝人」,乃某一派中醫學者曾經歸納出一百種心理疾病其中之一。
「雄辯症」也罷,「語欲勝人」也罷,都是以為靠話語文字,靠金錢、武力、監獄、死亡威脅可以变黑為白,以錯為對,可以掩蓋真理,可以改变歷史長河的流向,我看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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