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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西兰华文作协
作為治療的敘事
作者: 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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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3
日期: 2014/6/1
有論者讚揚捷克作家克利瑪的作品,稱其對日常生活的抒寫是對當時政治壓迫的某種反抗。
此論引起了我的興趣。敘事想必是種獨特的治療手段。在特殊情境下的其他藝術形式如繪畫、音樂等,也同樣具有類似效果。不然我們也沒辦法理解受到那麼嚴酷迫
害的作家居然能夠熬過來,還能活那麼久。
無獨有偶,看到陳丹青對他老師木心的回憶,幾次三番提到木心的一句話,“向世界出發,流亡,千山
萬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國、故鄉。”木心也是在牢房裡待了很多年的人。用陳丹青的話說,他在牢裡寫的東西都是給自己的,從未想過有什麼讀者。大約正
是這種偷偷的敘事行為,讓他超越了日常生活超越了不堪的壓迫。
他們這樣的人,都善於把生活當作藝術的素材,把針對他們自己的不幸轉化成藝術作品本身的張力。換言之,個體的遭遇在這裡被客體化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堪都成了創作的物件與原料。他們打量這些不幸就行打量別人的不幸一樣。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生命的韌性,或者說生存的策略和智慧。
從這個角度去看,像老舍或者別的一些作家就不能把生活與藝術如此無間地融匯在一起。在他們那裡,生活依舊是生活藝術依舊是藝術。當生活面對壓迫的時候,他們選擇清醒地面對這種二元分裂而走向決絕。
我個人對於林語堂很感興趣。當時那麼多的民國作家在為著理念而呼號,他卻堅持寫作以幽默和閒適為特徵的小品文。庭外紛紛擾擾,庭內嘻嘻哈哈。你要說他與那個時代絕緣嗎,顯然不是,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他對時代的看法,他與時代的關係。
另一個讓我感興趣的例子是沈從文。根據汪曾祺的回憶,沈從文寫湘西受到了魯迅描寫故鄉一類作品的影響。然而相比魯迅對故鄉冷峻、蕭瑟、近乎無情的描寫,我們在《邊城》中看到的簡直是世外桃源。沈從文通過虛構一個不存在的美好的邊城,來遮罩掉並不那麼美好的現實。
同樣到汪曾祺,他的筆下寫過許多談吃的文字,甚至在解釋文藝創作的時候他也經常引入食物或者烹飪的概念。在他這裡,生活和藝術是一體化的。人活世上,無外乎吃喝拉撒。他並不避諱去書寫這種庸常的事情,他甚至發明了一道叫“塞餡回鍋油條”的菜。
不只是知識份子身上可以見到這種生存為上的智慧。對於萬千普通人而言,他們通過日常生活中別的選擇去表示對某種特定壓力的規避。比如擁抱飲食、性愛、賭博、酒精或者別的什麼,來抵消那種堅硬的壓迫力。
他們也許不能把這樣的行為藝術化美學化,但在這兒,這些行為依然具有生存法則的效果。普通人的敘事方式很簡單,就是找人嘮嗑。能夠上網的年輕人,經常上網吐吐槽,或者經營一些女尊耽美穿越的文本,在那虛擬的世界裡,獲得補償性快感和生存動力。
2014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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