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把這種「黎明的甦醒」分為两重意義。一是要被自己的真誠喚醒,被天籟的迴蕩或空中的芳香喚醒,讓自己的官能以至靈魂,每一天都恢复一次活力,試看以真誠,達成高尚的生活。
二是學會保持清醒,革新品性,提昇生命,不要過不是生活的生活。
那一次皇后鎮之旅,身邊携着《湖濱散記》,許是深受梭羅的熏染,我也只视人生如戲,對虛構故事,只虛應故事,從不認真更無興趣計較。當我寫作的時候,我孤獨,思想的時候,我更孤獨。孤獨不是逃避,而是為了保持清醒。
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離開一下,嘗試隔絕所有通訊聯系,包括媒體新聞与親朋口傳八卦新聞,與外界絕緣數日,會令我的身心再一次被喚醒,恢复活力。
在紐西蘭要達到這一境界并不難,處處都有攝人心魂的秀麗山水,把車子停在某處牧場一間農舍,交一點費用,便可獲得一張舒適的床,一扇看得到牛羊嚼草的窗扉,門外有一張躺椅,可供你就着夕陽看幾頁書。稱之「靜修」則過於矯情,我只视之為恢复及保持清醒。
清醒是一種大氣,所謂大氣并非指宏觀大計,濟世經緯,大氣是能人之所不能,忍人之所不忍,見人之所不見。是能力,是心境也是眼光。
常聽人說「把眼光放遠些」,我寕願把眼光放近些,向細微處多看。細節,碎片,旁人视若不見的,都可看,可聽,可聞,可觸及。一砂一世界,見微知著,不識欣賞細部,哪知全局之美?!
精神窮困之人,最可悲的是不知自己貧乏,就象梭羅所說那樣,他們只能帶着代代相傳的貧困,帶着古舊而勞碌的生活方式,除非他們那習慣於在沼澤泥淖里行走的雙足,有朝一日能長出翅膀,否則他們永遠不會出人頭地。
要精神富有,實在是最最容易的事,只須對世間與人生中美好的東西有興趣就可以了。
甚麼是美好的東西呢?一切使我們變得高尚、優雅、快樂而又有愛有情的都是美好的。
在人自己創造的美好東西之外,我特別鍾情造物主創造的一件最美好的東西,那就是大自然。她的最大特點就是生命的運動,滄海桑田,四季嬗連,草木榮枯,她的偉大,往往使人意識自己有多渺小。
黎明之前,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同時,幾隻Tui鳥又飛回了窗外那株開着紅花的樹上,邊吃漿果邊美妙歡歌,它們的歌聲告訴我,冬之將盡,春之將至,歲月匆匆,又是一年。
自己還能見到多少個如此迷人的黎明呢?那如歌的鳥鳴又能再聽幾回呢?
我終於真正理解梭羅在小屋中對著湖水寫下的那些話,「呆坐在迴廊下,對著那些已經發霉無用的成就,抱殘守缺,究竟要到幾時?只須坐言起行,就會使那些成就顯得毫無意义……我的讀者諸君之中,還沒有一個經歷完整人生!」
處於荒誕與迷惘的世人還在黑暗中蹣跚,早在一百多年前西哲梭羅就提醒過我們,對於人類來說,真正的明天,不僅僅是靠時間流逝而破曉的,目前擾亂我們眼睛的光線,其實是一種黑暗。只有清醒的人,才能見到破曉迎來明天。
他用以下這句話結束自己的《湖濱散記》﹕「我們的太陽,不過是一顆晨星!」
於我而言,一顆晨星己足矣!她高懸寂寥,能見到她的人有福了。黎明既已在望,我們的太陽,必將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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