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食壽司,之前在派對上遇到一位壽司店的日本老板娘,問及如何才是正確的食法,她對我們將「日本芥辣」同醬油攪拌的食法表示驚詫,因為地道的食法,是兩者分開的。
我再問老板娘,有美食家教路,食三文魚壽司,應該將壽司反轉,魚片在下面,米飯在上面,因為這樣舌尖可以先感受到魚肉的鮮甜。
這種食法對嗎?
她吃驚地盯著我,緩緩答道﹕「沒聽說過!」
我沒有再往下說,不久前曾聽說有五位中國游客到日本玩,在一間著名壽司店點了omakase 套餐,當壽司端上來時,這些游客提出﹕「壽司要熟的!」店家拒絕了這一要求,雙方發生爭執,其中一位中國游客將此事發到網上求個公道。這位大陸游客投訴日本壽司店對待顧客沒有善意與寛容,一點都不文明。
另一位游客則表示﹕「等我以後牛逼哄哄的時候,我一定要再來這個店,看他還敢不敢這種態度。」
如果老板娘知道這個故事,一定會說壽司是日本傳統美食,有特定的用料與做法,豈能由得你說改就改?一旦改了,還能叫壽司嗎?
跟這幾位非要熟食壽司的朋友一樣,如果有人按照自己或一班人的想法,試圖強行改變一些本來是很完美、優秀的東西,又或者是擅自更改紙面或口頭的鄭重承諾,都是不明智的。
很久以前就有人講過,要長期佔領与征服一個地方,有幾個辦法,一是全部殺掉那里的人﹔二是學會他們的語言与文化,逐漸變成同他們一樣。滿清入主中原,用的就是第二種方法,幾代皇朝下來,滿人皇帝比漢人還要漢人,居然令朝中漢臣争當俯首帖耳的奴才。
香港脫離中國由英人統治百年,已經是与大陸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這一種現實,沒有人可以否認,一如壽司,跟水餃是两種概念的東西。
當年鄧小平与鐵娘子談判香港回歸,首先是談主權,寸步不讓,除了收回,沒有甚麼可談的。至於談香港的制度,法律、經濟、教育、言論自由等等,雙方就都可以談,并且盡可能維持不變,還要五十年不變。中方表現出很大的靈活性,作了多方面的讓步。
為甚麼要維持不變?
是因為香港的制度与核心價值觀,同大陸完全不一樣,但它已經成為該地繁榮發達的根本,所以有保留的必要。而港人也習慣適應了香港的制度与核心價值觀,這一種主流民意,中國高層當然是瞭解的。所以才提出「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批準成立一個特別行政區,實行一國两制,港人治港。
這一種容忍,形同允許香港這碟壽司可以生食,同北京水餃要煮熟來食一樣,都可以存在下去。
近年來從「二十三條」開始試探,直至「國民教育」再至「普選」,原來的「不變」一一改變,學校推行普通話,升五星旗唱國歌,篏制言論自由,廉署接受宴請与禮物,甚至要求特首和港人「愛港也愛國」……僅舉幾例,就可以証明有人急不可待要改變香港了。
香港已經回歸中國,愛港不就是愛國了嗎?同我們講愛廣州,愛上海這些城市一樣,香港人愛香港,就是愛中國轄下的一個特區,這還不夠嗎?
港人愛港,其中誠然包涵了對原先制度与價值觀的愛,這一種感情盡管特殊,始終沒有悖離中華人民共和國這一范疇,只不過在一個特別行政區范圍內,一種比較特殊的訴求而已。如何應對和處理,像鄧伯伯當年講的「特區特事特辦」,根據香港的實情與民意去做,始終比較溫和與令人信服,比威脅與施壓更有效,也更能解決目下香港的困局。
現在的香港令人痛心,甚至令人悲傷,似乎有點牛逼哄哄非要熟食壽司的迹象。
哈維爾當年批評捷克強行「農業集體化」時指出﹕「這是一個悖論:在科學技術的年代人們相信自己可能改變生活,因為他們能夠掌握和探索自然的複雜性及其運作規律。但到最後,這些規律顯然悲劇性地揭示了人們的失誤,並使人們受挫。人們認為他們能解釋和征服自然;但結果卻摧毀了它,剝奪了自己繼承自然的權利。『脫離自然』是一種怎樣的前景呢?」
如果忘記或違背「五十年不變」這一精神,很容易犯哈維尓所指出「強行征服」的謬誤。
香港本是壽司,不同於北京水餃,何必非要馬上煮熟它。煮熟了的壽司,還叫壽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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