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西蘭因為暈船少了一樂,就是釣魚之樂。幸得友人點醒,既不能海釣,但仍可磯釣,遂起了加入釣者行列之意,張羅一番也戴上漁夫帽,扛上魚竿,學起釣魚來。
釣魚要有幾個條件,一是餘暇,二是心情,再就是必備的漁具了。
所謂餘暇是要有充裕的時間,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而心情則是指閒情,垂釣是一種逸致,如無閒情,豈有逸致?!漁具則有基本必備的幾樣就可以了,魚竿從幾十到數百一根的都有,對於初哥而言,能用則可。
大多數釣者以魚上鈎那一刻為尖鋒時刻,魚越大興奮度越高,滿足感亦更甚。我則不然,有點像 袁世凱在家鄉垂釣一樣心不在焉,他釣魚是以退為進,靜候朝廷請自己出山施展治國安邦鴻圖大志,並非真的歸隱。我心不在焉,是因為愛看景致,此外還聽音樂, 更喜歡握一卷書坐在水邊細讀,對於魚竿的動靜反而不那麼在意了,有魚上鉤自然好,但是坐上半天冰盒里未得一尾漁獲,亦不懊惱,享受的只是游戲的過程,在等 待中學會耐性,掌握適度收放的奧妙,更懂得如何通過這種游戲,悟出某些道理。
譬如說釣魚時自己面向大海,你會見識到這片藍水的深不可測,反覆無常,直到如今人類仍未窺見它的全貌。
每從它里面釣起一尾魚,我們有沒有想過感恩?又有沒有想過自己和海洋是一種甚麼關係呢?
也許作為釣友之一的你會覺得去想也是多餘,釣魚就是釣魚,管它甚麼關係不關係,但有些人例如作家海明威,就會更深入去思考人與海洋的關係,在他的代表作《老人与海》中,海明威這樣寫道﹕「他 每想到海洋,老是稱她為lamar,這是人們對海洋抱著好感時用西班牙語對她的稱呼。有時候,對海洋抱著好感的人們也說她的壞話,不過說起來總是拿她當女 性看待的。他們提起她時,拿她當做一個競爭者或是一個去處,甚至當做一個敵人。可是這老人總是拿海洋當做女性,她給人或者不願給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幹出 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兒來,那是因為她由不得自己。月亮對她起著影響,如同對一個女人那樣,他想。」
如果你像海明威那樣既有文學藝術的情懷,又加上幾分哲思,把大海當做女性,釣魚就成了一種游戲兼帶有情感的交流,試想想能跟一位捉摸不透的女人相處大半天,毋論晨昏晴雨,有魚無魚,都不再是一件乏味的事情,反而樂也無窮了。
初學釣魚首日,清晨六點多已到了卡瓦卡瓦的一處碼頭,因為途中見漫天朝霞美得醉人,又掏出相機拍了幾張,耽誤了潮汐,但這處碼頭水深魚多,仍有好幾個釣位,道過早安便都是釣友了,五個釣位上的釣友,分別是韓國、日本、西薩摩亞、華人與Kiwi五個族裔,稍後又加入了一位,是毛利人,剛好湊成半打。小小一處碼頭上釣魚的人,就有這么多不同族裔,紐西蘭的確是個多種族國家。
釣友們分別面授機宜,手把手教會我們拋竿,但是奇怪的事還是發生了,除了我們不斷有魚上鉤,蛙妻大呼小叫摘鉤取魚,如獲至寶,而幾個職業級釣友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表情和反應。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鉤到了十幾條,他們一條也沒有,分別默然收拾漁具悄悄離去了。
回家後一位鉤友聽我們興奮敘述首戰告捷經歷,又瞄了一眼漁獲,淡淡說了一句﹕「他們跟你們釣的不是同一類魚,今天你們釣的全是Yellow Tail,而真正釣魚的人目標是Snapper。」
懂行的釣友,期待大海奉上熱吻。我的要求其實很低,僅僅梨渦淺笑,我已感動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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