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凱倫瀑布公園(Mclaren Fall Park)距奧克蘭近二百公里,今秋十日內兩度造訪,只為仰慕她的秋色而往。
麥凱倫瀑布公園有兩條瀑布,大的瀑布原先氣勢磅礡,因蓄水發電,截斷了水流,只見石不見水,又位於園外,貼近公路,觀賞價值不高。小的瀑布在園內,很小的一道流水,相當平庸,只盡「到此一遊」之意,到過就算了。
麥凱倫的美在那一個湖,而那一個湖的美又盡在秋色。
紐西蘭的秋色,以南島最美,而北島的秋色,又以麥凱倫最美。
四月仲秋,一場急風驟雨過後,清晨驅車往麥凱倫,抵小鎮瑪塔瑪塔(Matamata),初昇的太陽才剛剛照亮觀光中心霍比特人小屋的紅磚煙囪,我們必須耐心地等候,學童們正橫過馬路,他們的女老師似乎睡意未消,還在打呵欠。
從這里往麥凱倫多是山道,兩旁漸見紅葉,且越來越多,秋味愈濃,恰遇雨後如洗,碧海一般的晴空,澄澈的寶藍將秋葉映襯得如火焰般燦爛。待到了麥凱倫,躍入眼簾的景致更為瑰麗多彩,一湖綠水倒映著嫣紅金黃秋樹,遠望去數不清的水鳥似雪花點點撒落湖心,在沒有風的清晨,秋涼已很有了些砭骨的寒意,她同晨曦朝陽相交相融,輕撫你的肌膚,繼而滲入肺腑,直教你神朗氣清。
漫步湖畔秋林,細賞色彩形狀不同的秋葉,宛若吟哦一首無我之境的詩,我摒除雜念,隱身於秋,化身為秋。
只有成為秋天的一部份,才能賞鑒秋天之美。
銀杏的金黃,多少有一點貴冑氣派,帶著飽經世故的矜持,梧桐雖然黃了,然其焦萎之葉顯得頹沒悲涼,飄零轉落之中有種難言的無奈,這便是梧桐一葉知秋的本真。
水杉的紅,較楓葉低幾個色階,更為沉穩,同為紅色,後者如火如荼,先聲奪人,耀目搶眼,而水杉即便葉片紅了,枝幹亭亭玉立依然,紅葉只是陪襯。可是楓葉一旦落盡,它的枝梢,只在天幕留下了無生氣的剪影,在來年春綠再生之前,沒有人會再望它一眼。
但最後的美,仍屬那一片丹楓如火,它是秋之終曲一段最撩動情思的尾奏華彩!
麥凱倫的秋色,不是秋愁,而是秋頌。
她一如濟慈的詩﹕
「春天的歌在何方?啊,那裏去了?
莫想它們,你也有你的音樂,──
當雲帶在易逝的白天盛展著,
瑰艷的霓彩觸撫殘梗的田野;
在哀感的交唱裏,纖小蚊蟲
在河灘中追悼,時而飛上
時而飛下,如微風生起復滅……」
一年之中,麥凱倫人跡罕至,靜臥山野之中,只在秋天偶露崢嶸,樹葉由變紅到落盡未足一月,但她的秋色之美獨一無二,之所以甚得我心,是因為這里充滿安詳與成熟,豐腴富足。
每來到她的湖畔,步過那道長長的木橋,走進落英繽紛的秋林,如同赴一次幽會,在某處等著你的是一位婦人,她不像李清照那般悲春傷秋,人比黃花瘦,乃是從文藝復興時代油畫里走出來的女人,吃飽奶酪水果,飲足葡萄酒,健康茁壯,飽滿肥胖,她有力的擁抱令你呼吸困難,渾身骨骼都發出響聲,她的熱吻賜予你無窮活力。
和她在一起,秋天一點也不顯得蕭瑟悲涼,而是充滿收獲的豐沛與滿足,人生在世,難道不就是應該這樣活著,愛著的嗎?!
第二次再赴麥凱倫的約,已是秋天的尾巴了,那不同顏色的秋葉正紛紛飄落,如陣陣彩色的雨降臨,再過幾天,她就要與秋的美色告別了,但待我和她相見時,她澎湃的激情仍在,有增無減,在她的最高峰松樹崗,麥凱倫呈現了她的另一面,許許多多高聳入雲的青松告訴我,雖然很多的樹會落葉,秋色靜美亦難留住,但也有四季常青之樹永不落英,傲視霜雪矗立千年。
做人同一道理,應當恪守情操,永不變色。
此刻麥凱倫的另一種美,又令我不由對她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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