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乐三汉俳知识杂谈》之四十二

四十二、读李劲武汉俳诗选想到的

文/段乐三

李劲武是我家乡湖南南县一位宿儒，颇受县诗词界尊敬，也是《汉俳诗人》杂志的注目诗人。

我是1987年下半年走出家乡的，认识李先生却在2002年冬。那次，我与身边几位诗友代表益阳市汉俳诗研究会去南县与汉俳爱好者座谈，心中就装着李先生的汉俳。他当时，落坐在圆桌我右边相隔一人之处。我在发言中，说到诗的炼句，情不自禁地朗诵起了他的《钓翁》中的诗句来：“顿觉起风飕／浪飞篓覆湿衣裘……”以后知道，李先生退休前并不从文，是以副县级身份退下来的政府官员，写诗能写得如此维妙维肖、意味深长，很不一般，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先生来信，邀我为他的汉俳诗选写序或评论，没说具体限制。这里，我也就随意谈谈。

他自选汉俳有222首，分类较细，成七个部分，现择要述评。

乡情诗，常见人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大家都能写出诗作来，但要写出诗的妙构佳什，就不是常能见得到的。

李先生写老家惊蛰后的洞庭水乡，是这样布的局：

湖柳丝丝吐/轻扬欲送寒颦走/未卜春知否

虫儿又开口/万律千重新出土/也闹窗前柳

嫩草三分丑/诗家最爱花间酒/一醉春长久

——《时过惊蛰》

一题三首，首写春象初露的“湖柳丝丝吐”，再写万物律动虫儿“也闹窗前柳”，三写花草人情“一醉春长久”。由静到动，再动静相融层层递进成就诗的上扬，一般乡情诗，就没能做到这样。《罗丹艺术论》中说：“……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这，就是诗人高人之处，如果以上还没足以说明作者的优点，再举两例：

楼宇芊芊苑/经营信息村圩店/手机迎八面

——《店主》

通天话市场/西服小车出入忙/粤语杂京腔

——《老总》

前首写村圩店主，住着草木茂盛的楼房开店，没说是出售南北杂货，还是修补车胎皮鞋，只说经营的信息在用手机迎接八面顾客。想想，这当代的农村经济已是何等活跃？生活消费水平有了多大提高？虽然这不能代表我国广大农民的生活水平，但也说明作者找到了农村当代的亮点。后首《老总》，更加典型化地写出了乡镇企业经营主的财路宏达和务商派头。

写山河美妙，也是诗人们爱好的题材。上下数千年的中国文明史，山河依旧，时代却在更新。但是，有不少诗人却缺少时代更新后的山河应该是什么样的思考，常常步着先人诗句仿效写下来，超不出先人。时代进步了，诗人不能与时俱进写出时代气息的诗，还算是后人吗？

李先生写重庆枇杷山观夜景，就能站在当代人位置上向先人李白发问：

枇杷夜色澜／车船流彩万灯间／谁说蜀道难

——《成渝风采·之三》

诗中“夜色澜”“车船流彩万灯间”，足以展示当今蜀道已经天堑变通途的美妙风采。

写自然现象的诗，诗人们常常借现象把心语揉搓进去，揉搓得好是写诗的功夫，揉搓得不自然就会生拽拽、硬撅撅的难看。

李先生擅长揉搓自己的心语入诗，有例为证：

窗外鹅毛雪/弥空漫野皆玉洁/心头一片白

子在书上曰/洁白易污张必缺/娇翘者易折

——《冬雪》

《冬雪》二首，以鹅毛大雪铺盖原野成一统玉洁为比兴，道出作者见雪心头霎的被震住了的原因。这原因是什么呢？是这一时洁白的现象。这现象盖得住地上的污秽吗？更妙处，作者的心语并没直说，是借古代思想家的嘴说出来的，让读者更加信服作者的思想。还有：“月亮又高悬/洒尽莹光未向钱/娥女自悠然”，这首《天问·之二》把为人民乃至人类作贡献的精神，揉搓在月亮光辉无私洒尽人间中，巧妙吗？巧妙啊！

咏物喻理，借物生感，也是诗人们的作品常常表现的方面。物，是不带思想的现实存在的东西；咏物喻理的理，则是诗人对物认识水平一时表现出来的语言行为。所以，喻理张力如何？深刻如何？全在诗人理性表达的能力如何。

看看李先生的诗：

一块小石头／精装彩画向人售／票子一把收

一堆小石头／钢筋作骨水泥揉／平地起高楼

一滩小石头／坦昭日月伴水流／无用也无愁

——《石头》

这《石头》三首诗，从一块到一堆到一滩，由窄小到广大，伸张了作者对人生价值的理性认识，从而达到诗的深刻程度。不是吗？一块小石头再美也只能图售主一人之好，一堆小石头虽不稀罕，却能和进水泥建筑高楼，一滩小石头最是不能被人领会，李先生却能领会到自然界的造化物是最美的存在这种理性认识上，这就是写诗的水平。

诗选中还有很多写得情理并茂的作品，像《塑花》：“栩栩生春色/如形如状真切切/无魂空对月”，等等，就不一一剖析了。

借此机会，说几句题外话：

李劲武先生今年73岁了，过去琢磨些诗词，为什么近几年能写出这么多好的汉俳来？我想，个人写汉俳的功力只是其一，重要的是要有写作汉俳宽松的园地。1999年1月，我创办不定期《当代俳诗》诗帖，就试着向国内外并不知道汉俳的诗友们宣传、约稿，2002年1月，我与同仁正式创立期刊《汉俳诗刊》(2004年第二期更名为《汉俳诗人》)后。李先生同全国各地和海外一些国家的诗人们，开始认识汉俳或积极写作汉俳，诗人们不分贵贱，不拘一格，如鱼得水，能够源源不断在汉俳诗刊上发表作品。这四年，闹得不知道汉俳是何物的人知道了汉俳是何物，闹得从没写过汉俳的人一写不能打住。假设某日，这册私人出钱无偿赠送和无偿为汉俳写作者编辑、排版、邮寄等服务的还是国内外唯一的汉俳专业刊物停刊不办了，汉俳写作爱好者还有热情写下去吗？诗人们还能三两年出版得出来自己的汉俳选集吗？为什么许多有条件有能力的诗人，就不能为汉俳新品种的普及和发展多开辟些宽松的写作园地呢？

想到说到，有欠斯文。还是回过来祝贺李劲武先生的汉俳诗选问世吧，这毕竟不容易。

2005年10月10日·于长沙敝寓

注：原载《汉俳诗人》2005年第4期。

（段乐三，湖南南县人，中国汉俳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汉俳百家诗人，风雅汉俳学社社长，当代俳诗诗人学会会长，中外首家《汉俳诗人》杂志与《风雅汉俳》网刊原主编。在国内与美国、德国、法国、日本、巴西、新西兰、新加坡、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报刊和出版物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和学术论文六千余件，有的录入学生课本与选为补充教材，有的当选为国家社会科学成果，有的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出版个人单行本53部与《段乐三文集》13集。）

二、汉俳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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