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我眼前顿时放光,好漂亮的屋子!
我脚下是软软的深红色的地毯,铺满大厅:地毯的上面,又铺了一张小一些的四方形的羊皮毛毯——雪白色的长长的羊毛梳理得很整齐,好像从来没人踩过;一
面墙壁上挂着一组四条屏的中国工艺壁画——紫檀木上镶着亮闪闪的贝雕;屋角里有一架老式钢琴——一本翻开的乐谱和一束野花陪伴着它;放满图书的玻璃书柜旁
有一颗高大的龟背竹和几棵不知名的植物,再加上弥漫在房间里的淡淡的咖啡味……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今后的家。
直觉告我:三生有幸,打灯笼都难找的寄宿家庭让我给赶上了。
留学生们管寄宿家庭的女主人叫“home
mother”,中国留学生借着发音就叫“后妈”,管男主人叫“后爹”。凡是新来新西兰的留学生,几乎都有一段住寄宿家庭的经历,都有过“后爹”或“后妈”,甚至“后哥”“后姐”。
我在北京接到这个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时,附着一张关于寄宿家庭的表格,要求学生亲自填写。这个表格上面的内容挺具体如:
“你是否愿意在新西兰人家中寄宿?”
“你是否愿意和有小孩的家庭一起居住?”
“你在意抽烟吗?”
“你喜欢宠物吗?”
“有什么食物是你不吃的?”
“你信教吗?”
“你会做家务吗?”
“你……?”
总之,生活上该想到的差不多都有。
面对这么周到、详细的表格,我也很认真地对待。我填写了我的要求:“我不喜欢小孩;我特别讨厌抽烟;我怕狗也怕猫;我不会干家务也不会做饭,我……”
我真够事儿的,可是老妈比我还事儿,她仔细地补充道:“请给安排一个女教师家,最好还要信教,这种人有修养、有爱心……。”
难为新西兰的学校还真按照我们的要求,给我发来了e-mail:“你的家长是个女教师,信基督教;而且是一个人,很安静,很适合学习。相信你们会相处得愉快的。”
现在,我就在这个家为我准备的小屋里,躺在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上。
在我出国之前,就已经在网上和在这里读语言的一个北京女孩认识了,她叫容容。征求了“后妈”同意,我立刻给她打电话。
“容容,我已经到新西兰了。你能来我家吗?”我急着想见她,好像多年没见的朋友。
五分钟之后,我迎来了在新西兰的第一个老乡。
容容和她的男友彬彬有礼地进了我的房间。他们俩很热情,还没坐稳,就以前辈的身份给我上了一堂初到新西兰的必修课——了解当地的礼节。
“吃完饭要主动帮助收拾,平时要主动帮助做家务。”
“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吧唧嘴。”
“用完东西一定要放回原处。”
“不要对房东的房间有任何的好奇心,不要往里看。”
“晚上9点以后不要给别人打电话,他们这的人习惯早睡早起。”
“还有洗澡时间别太长,这儿的人都很节约……”
他们一人一句地,讲得很认真,我像个好学生,仔细地听着,点着头。
他俩走后,吃晚饭的时候,“后妈”以今天容容和她男友来访为例,也给我上了一课。
她说:“我很欢迎你请同学来家里,可是如果只是一个男孩子来,我不希望你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去,这样对你不安全,我要对你负责。”
这话和我妈妈说的多么一样,贴心又温暖。没想到在新西兰还会有人这么关心我。
我觉得自己真幸运,不仅有老乡的关心和指教,还有对我像亲妈一样的“后妈”,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要不是给北京的家打电话,我都快忘了已经出国了。
我的寄宿家庭还没来得及安装网线,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容容的家上网。
容容的寄宿家庭住着3个我的同胞——容容和两个中国男孩。刚一迈进他们家,就吓了我一大跳。
随着他们几个到门口迎接我,从四面八方都蹿出猫儿和狗儿来,有一只几乎是从楼梯上飞下来的,没看清是猫还是什么别的动物,只听“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儿,就一溜烟跑了。
他们家的地板光秃秃的,还挺旧,有的地方都露出了木头原色,不像我家里地毯摞地毯的;他们家的房子又大又空,家具也很简单,不像我们家四处摆设着讲究的家具。
这种反差,使我更觉得我住进了世上最好的“home
stay”。
看着在我脚下出溜来出溜去的动物们,一股浓烈的动物臊味儿熏得我直恶心,沙发上全是它们的毛,我简直不敢坐下来。
“哇赛,你们家真成了动物园了。”我靠在沙发扶手上说。
“还有鸽子和鹦鹉你没看见呢!”一个男生抱着狗说。
中午,他们热情地邀我一起吃饭,我才想起还没看见他们的家长呢。一问才知道,原来现在正是“五月黄金周”,他们的“后爹”“后妈”携带着儿女们外出旅游了。
留下这三个留学生自己过日子,不但要自己买菜做饭,还要负责照顾那些动物们的吃喝,怪不得他们家这么乱呢!
从容容“家”回来,享受着后妈给我准备的水果,我更觉得我的“家”真好。但是一想到他们家光留学生就仨,还有一大堆孩子和动物,真挺热闹的,而我有些孤独。怎么我出了国还是“独生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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