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职早班的小林在八月尾辞职了,为的是要回家学做妈妈。我们听了后,都为她而高兴。伟大的妈妈就是如此而得名的吧。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通知了我们的老板有关她辞职的事。
经理叫我们帮忙写聘请启事。
“贴在前面的玻璃门上就行了。”他吩咐着。
大门旁的两边玻璃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时常会经过的地方。把聘请启事的纸张贴在上面,人们一目了然。
“要写上「聘请华人」字眼。”他又特别声明。
我们依话行事,用华语字来写明。
一向以来,公司都是请华人作柜台工作。华人么,以精通三种语言为最主要的条件。对顾客来讲是比较方便些。双方能够沟通,不会鸡同鸭讲。
聘请启事贴上不久,断断续续地来了好多个人。可是来的人不是伊班同胞,就是马来同胞。可以想像他们应该是看不懂玻璃门上的字眼。
因为语言上的障碍,我们的经理只好拒绝聘请他们。
快到月尾的时候,终於等到了一个有华文名字的男子。
他来的时候,我没见到。
我看他留下的名字和资料。有点奇怪他的写法。他称他自己是先生。他只留下他的姓而已。
面试时,他用华语跟经理谈。
“他是个很会讲话的人!有种滔滔不绝的样子。他什么都懂。我只讲一句话,他就知道我接下去要讲什么内容。可以让他试试看做早上的班。”经理在面试他后,如此地告诉我们。
阿奇就是他的名字。
九月头是阿奇上班的第一天。我百闻不如一见。
他长的一身乌黑皮肤外,他的穿著也是黑黑灰灰的。给人一种灰暗的感觉。脸上配着一副大黑匡子的眼镜。一眼望过去,有点像年轻时的黄清元。
“他不是华人!应该像一个伊班同胞才对。”男女同事间议论纷纷。
本地的伊班人会讲华语,以目前的情形来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很多作伊班同胞父母的,为了他们儿女的前途,常常喜欢送他们进华小。让他们有更多的语言巽择。他们也认为如此一来,他们的子女会更容易找到工作。
阿奇会讲一口流行的华语,和其他华人讲的方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通晓多种语言,如国语英语和他的母语伊班话等。是个拥有多种语言的专家!
当他告诉我们他只念到八号班中期就辍学时,我们都感到非常的惋惜。因为以他的这种优势种族,再加上他懂得多种语言的本色,他应该是很容易找到公务员工作的。
“为什么不念完书呢?”我们问他。
“因为我家里发生了一些问题。”他幽幽地说。
看到我们以疑惑的眼神看他。他又说:“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他们后来又各自结了婚。我是跟着我妈妈改嫁给现任的父亲。”
对於身世,他一点也不隐瞒。
因为家变,而让下一代的子女承受着婚姻不如意的后遗症。是很痛苦的一回事。像眼前的这个新同事,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计算一番,阿奇如果没有辍学的话,他今年应该是十一号生。
“那是多可惜啊!你只能拿到七号文凭的薪水。”我说。
“我跑去吉隆坡做工了。他们给我很高的薪水。”
“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我们问他。
“因为那儿的公司关了门,所以我只好回来。老板还介绍我去别间分行做,我不要。”他说。
对於他的故事,我们都很怀疑。
以理论来讲,一个从小地方长大的人已在大城市做过工的,很少会有再回乡下找工作的念头。也等于说他已过贯了大城市的生活。除非他很念旧!
“其中必有隐情,我深信。”我以我的第六感的感觉看他。
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清楚了阿奇的为人处世方面。
上班还不到一个星期,楼上第二楼第一个房间(近在楼梯处)里的一架刚刚买的小电视机,就被顾客用一条被单包好抱走了。价值是RM600多。
公司开张这么久以来,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大事」。
问清楚怎么一回事时,餐厅的几个同事说阿奇在开始上班的那几天里时,常常不在柜台。
“他跑去餐厅找我们这儿的男同事聊天了。有时是在这边吃早餐、点心或午餐的。”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主管人曾经跟他说过,要吃东西时,要把食物拿去柜台处。柜台那儿不可以没有人看!他没听话!
我们因而就猜想,楼上的顾客(后来得知是一群异族搭当;其中三个是一家人的成员;三人之中有一个七岁多的小男孩)是趁着柜台处没人时,抱走电视机的。
东西不见了,我们的经理就告诫阿奇一番。阿奇才稍为收拣了一些。可是,他好像并不怎么地安定下来。常常在主管人不在之时,走出柜台,到客厅里的沙发椅上,跟餐厅里的男同事排排坐。
起初的时候,我们不当他是一回事。以为他好客。跟每一个人都熟的样子。
倒是到了九月中,吉隆坡文化协会派来十多个男女来本地交流。他们被邀请住在一家酒店里。
去公司查一些来往账的时侯,我看到阿奇很忙的样子。一直见到他打电话。有时用他的手机。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用柜台的电话。不明白的人以为他忙於公司的事。
后来才知道(被查出),原来他在打私人电话。这是后话。
吉隆坡来的客人在本地作四天三夜的文化交流。
他们来的第一个晚上,阿奇没回家。他和一个从首都来的朋友一起。
隔天来上班时,他的双眼红冬冬的。我们问他为什么时,他直言地说:“我整个晚上只睡几个钟头的觉。睡不觉的。”
我佩服他的待友之道。总认为他待朋友很真诚,也很看重。朋友从远方而来,他竟然会用那种依依不舍得的心情去接待对方。待他人是客地和他谈个通晓。可以想像的是,他的这个朋友在他心里的份量。应该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接下来的另外两个晚上,他把他的朋友介绍来我们的旅馆住。他帮忙定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他又陪他而不回家了!
隔天早上,他迟迟才下楼来上班。时间已过了半个钟头。他的双眼还是红红的。
到了最后一天,人一到柜台就大发脾气。还摆出一副非常难看的脸色。把柜台上的东西乒乒乓乓地丢在地上。吓到了几个顾客和同事。
“可惜你们不在场啊!他发脾气呢!听说跟他吉隆坡的朋友吵了架!”
这么一来,我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法。
这明明显显地打破了同事之间的猜疑。他们都说他是特别的。唯有我不相信。后来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不自爱的人后,我们作他同事的都感到非常的失望。以为请到一个会讲多种语言的同事了。谁知竟然是一个让人家看不起的人!
公司的电话单来时,电话费是特别的高!等於平常每一个月的一倍之多。
查看一番,发现从早上7点到下午2点的那段时间里,打的电话最多也最长气。其中一张最高的电话费是RM12多。是10月6日早上11点多打的电话。从电话底(每一通电话打出去时,柜台处都有机器记录在案,是在纸上。)里找证据,就发现单单不见10月6日那天的证据!纸上的裂痕也是歪歪的不平。10月5日和10月7日的证据都在。
见到这样的情形,我们作同事的,都心知肚明。
问阿奇是怎么一回事。
阿奇承认他在上班的时间内打电话跟他朋友们聊天。远的是打去吉隆坡和外国。近的么就是本地的。不过,他不承认那张RM12多的电话是他经手的。
我不想逼他。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他以为他扯掉电话纸就可以一点证据也没有留下!却想也没想到电话单来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是这样,我们才知道他常常不讲真话。那让我们很为难。搞不好,还会被他拉下水!!
十月中,我们经过经理的同意下,决定再贴纸在玻璃门上。
此次,纸上写着:「聘请启事。要一个女华人柜台职员。」
十一月一日,来了一个年轻的华人女同事。
对阿奇,我们经理只有暗示地让他回去15天後,再做打算。
事情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