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1966年3月29日去世。
那个时候,我们六个姐弟还很幼小。
阿姐13岁。
我10岁。
大妹8岁。
二妹6岁。
小妹4岁。
小弟3岁。
父亲紧张得不知所措。
他以为母亲比较年轻,她应该会比他长命。
却不料是母亲先逝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看到父亲是非常的落寞孤单。
大妈跟四姐在诗巫三哥家居住。
三哥在公教中学教书,三嫂在刘钦侯医院做护士。
四哥在山笆的伊班小学教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五哥在台湾念医生,而六哥在澳洲。
总而言之,家里能够商量事情的大人都不在家。
我们六个又幼小,不能跟父亲聊天。
很常的时候,就会看到大姐从婆家(沐鲁都)回来过夜,跟父亲在客厅里谈话。
看到父亲伏案在桌子写东西,是母亲过世两年后的事。
我时常走进书房但又是父亲睡房里找书看。
我想我应该是父亲最好奇的一个女儿!
其他弟弟妹妹都到下坡的游泳池游泳去了,或是爬果树采果果了。
而我却老是喜欢留在书房里找我的黄金屋!
见到父亲用黑、蓝及红的原子笔写字,就非常好奇地问个不停。
“爸,你在做什么?”
“写字罗!”父亲常常会停下笔然后看着我回答。
“是写给三姐(嫁给台湾人)、五哥(在台湾念医系)或且六哥(在澳洲念机戒系)吗?”
“都不是。我是写给你们的。等我以后像你妈妈那样死了之后,你们就可以跟着我这里写的话去实行。”
我很慌张地叫父亲不要死。
“妈妈才死了不久,你怎么可以也离开我们呢?”说着我竟哭了起来。
“傻瓜!我不是说现在就死的,我是说以后。但我们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主耶稣叫去。所以有的话要先写下来,以后大哥哥们就会跟着做。你们六个不要担心没有生活费,我会让你们念完书,念到你们不要念为止。”父亲从中国南来时就是个基督徒。
“为什么现在不跟他们先说一声呢?”
“有的话是不能先说的。”
“为什么要用那么多把笔写呢?”
“因为我要讲很多话。有的是比较重要的就用红笔,有点重要的就用黑笔写,另外是可有也可以不用顺从的话就用蓝笔!”
我常常会等到父亲合上练习簿后才退出书房。
但不是天天看到他在写。
父亲没有写时,我就会坐在木板上看我的精神食量。
当年三哥从台湾念教育系回来,带回很多可以看的杂书。
偶尔也会被我找到六哥买的几本小说。
其中一本叫作『寒烟翠』的,我还留着在身边。
后来父亲在1970年去世。
从四哥处我看到了真正的一份遗书。
只见字里行间有多种颜色的字体。
初见它的那一刹那间,我的眼角处有泪水流下来!
父亲写时没看到内容,不知道那就是遗书。
却在他去世后10多年才看到。
从六哥那儿我拿到一份复印的遗书,是黑白的。
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