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義隆是奇異國老華僑﹐常因生意而奔波于兩岸三地﹐與奇異國商家也混得不錯。他在主流社會與華社都算是有頭有臉的龍頭大哥﹐自己感覺良好﹔也常以此為傲。認識他的人暗地裡暱稱他‘奇異龍’。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奇異龍雖長袖善舞﹐卻是心有千千結。原配夫人因暗疾纏身多年﹐影響健康。她自認容貌平凡﹐出不了大場面﹐加上性格內向﹔故不願陪伴奇異龍外出交際應酬﹐惹得奇異龍好不懊惱﹗

去年底﹐奇異龍總算天從人願﹐原配夫人終于藥石不靈﹔撒手塵寰。奇異龍例行公事般哀悼不到半年﹐就興起續弦念頭。好不容易等到原配死忌週年後﹐也不理子女反對他‘老樹壓海棠’﹐就迫不及待把暗中交往多年那位紅顏知己﹐海棠小姐迎娶回家。‘老树’心里雖不情愿﹐但哪顶得过海棠的软硬兼施﹐ 最终还是宴開二十八酒席﹐取個好意頭。

席间最精彩的节目竟是: 新郎要为新娘子脫掉那對短丝袜﹐但只能用口﹐不能動手。

奇異龍出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脫下了絲襪﹔可卻連自己的那假牙也給脫掉﹐還鉤在新娘襪子上。 

妻死妻還在﹐奇異龍續弦後﹐經常帶著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交際花般的新婚夫人﹐出席各種酒會。倒也引來不少商家大賈艷羨目光﹐奇異龍竟忘了古人的‘嬌妻美妾非福分’﹔心中別提有多得意﹗

可惜﹐他高興不了幾次﹐就發覺每次帶同夫人出席大場面﹐總令他侷促不安﹑有時候甚至還無地自容。

原來海棠夫人金玉其外﹐可涵養﹑儀態卻令人不敢恭維。她每次喝飲料時﹐口紅總會沾滿杯子邊緣。又最愛邊吃東西邊說話﹐口沫橫飛之餘還發出怪聲﹔朋友都敬而遠之。

有次出席商業晚讌﹐當主人家在台上致歡迎詞時﹐她卻充耳不聞﹔繼續與旁邊新認識的商家妻子大聲談笑。笑声将正在旁打瞌睡的奇異龍驚醒﹐马上暗中撞她手臂﹐她非但不自覺﹔還高聲回罵奇異龍﹕“嘿﹗死鬼﹐你不好好作你的白日美梦﹐撞得我這麼痛干嘛﹖”

此語一出﹐左鄰右座爆笑之聲四起。羞得奇異龍恨不得鑽進地洞去﹐託詞要趕下場重要約會﹐拉著夫人即刻消失會場。

海棠夫人英語不靈光﹐卻最愛出風頭。有回奇異龍帶同她出席總督府園游會﹐巧遇奇異龍認識的一位國會議員﹔人家禮貌上稱讚她﹕What-a-beautiful-wife! (多麼漂亮的夫人啊﹗)

她馬上回話說﹕“ Where? where? (哪裡﹗哪裡﹗)” 奇異龍尷尬得馬上轉換話題﹐問那國會議員太太平時有些什麼活動﹐那太太回答說﹕

“Oh, I-only-walk-my-dog-in-the-morning.” 不料海棠夫人卻大驚小怪的問道﹕“怎麼﹐她在早上當走狗﹗﹖那麼晚上呢﹖”

奇異龍哭笑不得﹐即時拉開夫人到一旁﹐訓她道﹕

“你別笑話人家啦﹗大多洋人都有早上溜狗的習慣﹐並非當什麼‘走狗’﹗﹗”

又一次﹐奇異龍夫婦雙雙出席一個在高級酒店召開的私人聚會。一位久未谋面的旧友大概还不知道奇異龍原配夫人已过世的事﹐ 衝奇異龍就说: “哇﹗ 幾年没见﹐您的千金竟出落得如此嬌艳…”

海棠夫人趕緊伸出纖纖玉指﹐展示奇異龍給她的結婚鑽戒。老友這才如梦初醒﹐对着如同喝了一瓶白兰地﹐脸涨得通红

的奇異龍连声: Sorry﹐ Sorry…

好不容易见过新朋旧友﹐ 各自就座一会後﹐海棠夫人的烟癮又来了﹔正想往手袋裡掏香煙。

奇異龍見狀﹐忙指著那牆上高懸的“Smoke-Free-Zone(禁煙區)”阻止她點火。

怎料海棠夫人柳眉倒豎﹐瞟了那告示牌一眼後﹔紅唇一張﹐竟振振有詞反駮他說﹕

“活見你的鬼﹐這不明明寫著‘自由吸煙區嗎’﹖”

奇異龍只好又託詞要趕下場﹐拉著夫人即時逃出酒店。

每年﹐奇異龍都會接到不少請柬﹐從年初開始算起﹐比如﹕奇異國國慶日﹑華社舉辦的大型農曆年花市同樂日﹑新春聯歡會﹑中秋慶祝會﹑端午節﹑中國國慶日﹑聖誕﹑新年慶祝會等等…

今年﹐毫無例外的﹐奇異龍在一周內就先後接到幾張春節酒會請柬。碰巧的是﹐其中兩張他認為最重要的﹐卻都在同一天舉行﹔時間也只不過相差半小時。本來他大可來個兩全其美﹐趕上下兩場。可問題是﹐兩地相距太遠﹕一是要坐上一個小時飛機到首都去﹐另一是只開半小時車﹐就能到達的A市中心。

這兩個春節酒會真令奇異龍傷透腦筋﹐想起若要出席﹐除了分身乏術外﹔還怕海棠夫人又會出盡洋相。思前想後﹐終于叫来夫人说:

 “海棠﹐我们这个春节哪都别去了﹐我就在家裡教你英格利薯…”

正喝著咖啡的海棠夫人一聽﹐大笑得嗆咳起來﹐還忍不住把口中咖啡全噴到奇異龍臉上。

一陣狂咳完後﹐又紅唇一張開腔道: “你啊﹖自己多吃点蕃薯﹐先把那滿口乡音的普通话學好再说啦! 免得每次過年都祝人家“新年快落(樂)﹗”

2007-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