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多前的某一天,好友梁善吉兄忽然到舍下硬要我陪他去機場;說是去歡迎「臺灣經濟文化辦事處」履新的梁英斌處長。恰巧當日無事,抱持遊車河心態隨緣前往;到達後已見中華青年會的舞獅一路舞到閘門處,許多僑領和將榮調的程其衡處長也早已蒞臨了。
乘客三三兩兩的出來,訝異的描一眼紅橫額,總算明白鑼鼓聲及舞獅的原因。梁處長和夫人笑吟吟的從閘門處亮身了,由程處長一一引見寒暄。我們握了手,回程時我心中肯定這個新外交官根本無法記得這麼大堆的歡迎者;對我,也許唯一能閃過他腦裏的是程處長向他特別提起「作家」這個稱號吧?
人與人的交往,首先是要有緣,因緣成熟後就有踫面的機會,從完全陌生中,剎那便認識了。能由泛泛之交而成為較好的朋友或同事,就要看彼此是否投緣?
在初識的第一印象,唯一驚訝的是這位新處長會講廣東話,還是廣東人;沒有官味,不像早期那位朱浙川代表,高高在上的老打官腔。
沒想到的是在接下來他八年任期裏,在每次的接觸、傾談、或聆聽他的公開致詞,發現他侃侃而談,看似隨意發言,郤詞鋒頗健,同時充滿了佛理禪機。但明明有人向我說梁處長是位基督徒,若是真的,那才令人更敬佩呢!從來沒有求証,也無必要,在多元文化社會生活多年,不同宗教信仰都應尊重,只要投緣,才不必管對方是何類信仰?
有一陣子,讀佛經有些微領悟,便塗些感想文字,均以「無相」署名發表。梁處長知悉那也是我其中一個筆名後,見面有時就稱我「無相」。但更親切的是愛叫我「老黃」,因為當時在臺灣發行的中央日報海外版,每週幾乎都有我用「老黃」為筆名撰寫的社團活動通訊稿;大概也是查詢得知是我另個筆名。在接到他的電話,梁處長總先說:「老黃,最近好嗎?」也因此稱呼,拉近了我們做為朋友的距離。
久不久總會收到辦事處寄來的佛書,書架上存放的星雲大師著作「迷悟之間」及林清玄的傳記文學「浩瀚星雲」,這幾冊好書全是梁長處寄贈;兩年前婉冰竟也收到厚厚的一本有關如何成為傑出電視採訪的專書,那份心意是很令人感動。
我生性是不願和官老爺們打交道,雖然我認識不少官員,但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參加各級議員競選或市長的華裔政治家,在競選前,我會很熱心的盡點棉力去協助;當他們成功當選後,除了在公共場合見面打個招呼或握一握手,再不攀緣。因為無求於他們,也就不必逢承權貴了。
外交官也是官,本來對梁處長初履新時,心底也存著了距離的界限,一想到他也是「官」時,交往也就不熱衷了。因為當「官」者多圓滑,與「你」親切也無非因「你」有利用之處。
前文提及聽他多次的致詞及傾談,發現梁處長的佛學修為極深,在他面前談佛法,「無相」極之粗淺的佛義真是班門弄斧了。心中把他看成是一位學養豐富和極之謙恭的「居士」;完全不當他是派駐墨爾本的「外交官」。
知道婉冰的膽固醇較高,由於他也有相同的困擾,參加宴會若同席時,他必諄諄告誡;要婉冰不應吃這個不要挾那類,熱心推薦一切他所用過的減膽固醇的食方藥方。關心和細心,盛情感人。那時刻,他完全扮演著做為朋友的角色,坦誠而真摰。
百忙中,也偶而相約我夫婦到城裹用個午餐,閒話家常。敝故親家翁朱炳圻將軍在生時,處長數次在官邸設宴招待,往往要我夫婦相陪。也因此有緣與梁夫人交往,始知梁夫人是如假包換的才女,專業知識豐盛,學富五車,賢能淑德,言詞得體,溫婉大方清麗典雅,是社交界、外交界中極其出色的一位女士。梁處長的成功,是和他這位賢內助幕後的支持分不開。
八年的艱辛工作,梁處長可說是對中華民國鞠躬盡瘁,個中苦樂真不足為外人道。駐外生涯在強弱懸殊的競爭中,能夠不亢不卑,盡其在我的拓展與澳洲的良好關係、經濟商貿、關心僑教僑務,在在都有張極其亮麗的成績單,實在難得。
十月三日晚上近五百人的歡送晚會,大家莫不離情依依,對梁處長及范代展主任任內的肯定及對這倆位平易近人的外交官的榮調,都感不捨。墨爾本僑學界代表頒發給他兩位的多份紀念品、祝語、頌詞正可表露大家的敬意及真實心聲。
數年前我提出專訪梁處長,想他談談心得與苦樂,當時希望訪稿在中央日報發表,海外版發行全球,讓更多外地讀者知道這位文質彬彬的處長的成績;沒想到梁處長謙虛的一口婉拒,說等要離任時再說。可惜、這次榮調,中央日報海外版已於年前因為網絡的普遍而停版,因而、我改變了主意,在離情的心境中打下這篇文字,作為與梁居士結緣留點痕跡。
多年來,梁處長每日均騎腳踏車從官邸到辦事處上班,日日如是,可見他對運動及保健的熱衷,故而外表比實在年齡來得年輕;臉露微笑的五官,令見到的人都感受如沐春風,與之交往,細心傾聽他的說話,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益。
他在不同場合的致詞,我都以聆聽「善智識大居士」開示的心態去吸收個中佛典金句,常有「聆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在歡送會臨別贈言中,梁處長提到能在澳洲定居的人是「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大家多麼的開心啊,也真該好好珍惜這份多生修來的福份呢。
緣起緣止,深明佛理的梁處長反過來安慰大家,只要有緣,和大家總能在全世界各地再相逢。雖然如此,八年歲月不算短,總免不了依依難捨。自從獲知他榮調的這段時日,婉冰和我的話題總涉及梁處長伉儷,自然也離不了年青有為的范主任。希望拙文能及時刊出,作為對梁處長一份敬意和衷心的祝福。
二零零四年雙十節於墨爾本無相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