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三月初,顯因老弟打來電話,很高興地告訴我:經過多方努力,上海近日成立了豐子愷研究會,陝西路上的故居也對外公眾開放了。並調侃一下說 “歡迎廣大僑胞回國參觀”。我回答 ”真是個好消息,恭喜啦!我知道這幾年你也為此出了不少力,沒有白勞動 ”。………….
忽然想起上世紀的三十年代,由於抗戰,中國的有識之士都雲集在西南大後方。當時我們全家隨家父和他的留日同學們就逃住昆明,住在西南聯大附近。1941左右,一日父親帶回一本畫冊讓我好好看看,是豐子愷的漫畫,這是我的第一次見識。一個剛進初中的小孩,一個摸索不著人生邊緣的少年,看著畫冊的第一反應是漫畫很特別,有的還童趣十足。總是很少幾筆,就勾畫出一意境。我因喜歡吃櫻桃,所以對其中一幅[草草春風又一家] 的畫印象很深,畫面裏幾顆櫻桃、一碗豆角,便是十分心情。另外還讓我感興趣的是畫中人物永遠的黑色圓頭布鞋。
待我大學畢業在上海參加工作後,有緣結識了顯因老弟和弟妹意芳,同在某研究所一起共事、相處,幾十年的時間,早已親如一家。顯因的父親朱幼蘭老先生。是位虔誠的佛教徒,書法十分精湛,他生前親近並師從豐子愷先生,作為豐家常客,每週日必去日月樓,談詩論畫。
從朱老伯處我得知不少鮮為人知的事情,豐子愷先生遵弘一大師(李叔同)之囑創作了 [護生畫集],以文字作杯、用漫畫為水,於點滴日常生活中品無限佛家的滋味。當要完成第六集時正值那個所謂的“偉大的年代”,朱老先生頂著挨批鬥的境遇,私下為畫集題寫詩文達以完稿,作為佛家弟子,也屬功德無量。待後來出版時,我有幸獲贈書一冊留念。。
從朱老伯處也知道了陝西南路上長樂村(凡爾登花園)中有座日月樓,這座西斑牙式小洋房是豐子愷一生居住生活時間最長、也是最後定居的寓所,是“開心的十二年、倒楣的九年”豐子愷先生最後的二十一年,就在這棟被稱為“日月樓”的小樓中度過。
梧桐樹掩蔭的陝西南路也就是過去的亞爾培路,南北通向,南面是准海路,北端近新樂路,鬧中取靜。39弄內93號就是“日月樓”,如今也是豐子愷研究會的會址。這幢失而復得的小樓是由豐家後輩籌資,根據豐子愷女兒豐一憐女士的回憶,從而作修舊如舊地保護性修繕。特別二樓保持原有風貌,因為陽臺多視窗,白天可看日出,傍晚可看日落,夜間能賞月,好一座“日月樓”。豐子愷先生順口誦出 [日月樓中日月長]的下聯,而國學家馬一浮先生又配了上聯 [星河界裏星河轉] 且親手書寫好,這付對聯帶著歷史的沉積、帶著厚重的記憶,如今又回到故居,仍掛在牆上。對聯下面是當年豐先生度過最後歲月的小床,床側的書桌亦是用過的“舊物”。文丹尹先生採訪豐一憐女士,她憶起當時的情景“我父親說,傢俱比人長壽,何必愛惜它。所以看這書桌,一邊長一邊短。就是當時父親說放這裏太長了,叫來木匠把它鋸短的”。舊時的房間佈置又回來了。
豐子愷是我國著名的漫畫大師,亦是散文家,美術教育家。生活無一不可成為其漫畫的題材,聊聊數筆便揭人生百態,耐人尋味。
在澳州有不少同胞是知道豐子愷先生的,我期待著,將有一天會帶著崇敬的心請走進日月樓,去學習大師的人品、畫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