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妙仁告辭走了。碧姬說葉庭芳是吃醋,葉庭芳卻著急問道:“他見妳沐浴啦?”碧姬道:“他倒想。”葉庭芳道:“看到啦?”碧姬笑道:“我沒讓。”葉庭芳道:“妳讓他來的?”碧姬道:“他自己跑來的,這不是第一次。”葉庭芳道:“七王爺是否早就有心於妳?”碧姬道:“我入宮為妃,他的傷心落寞不在你之下。”葉庭芳道:“妳為之心動?”碧姬道:“讓我動心的只有一個人。”葉庭芳問道:“誰?”碧姬答曰:“葉庭芳。”葉庭芳道:“撒謊!”碧姬道:“妙權就是明證,碧姬心中只有你。你要有疑惑,可以滴血認親。”葉庭芳道:“妳現在是寵妃,妳說,妳想如何做?”
正逢桃葉進來。碧姬吩咐道:“桃葉,拿些酒菜來——”然後對葉庭芳說“我想長相守。”葉庭芳道:“妳我長相守?”碧姬道:“身相望,心相守。”葉庭芳道:“如何做到身心如一?”碧姬道:“我同意你做二駙馬,你身為駙馬,心在我;我身為妃子,心在你,兩心相悅,別人奈何不得。你做了駙馬,入住後宮,同為一家人,見面機會就多了,若是每天能見著你,碧姬今生也心滿意足了,只是一心讓我們的妙權有一個出頭之日,碧姬更是終身無憾。”
桃葉用託盤送上一些酒菜放置在桌上,為妙仁和碧姬斟上酒。葉庭芳舉起酒杯道:“妳就心安理得讓我葉庭芳當一輩子‘三無’官?”碧姬問道:“什麼‘三無官’?”葉庭芳又放下酒杯道:“就是妳給我求的那個無職務、無官署、無員額的侍郎官,且不在正規編制。”碧姬啜了一小口酒道:“不是還有為大王的顧問、建議權嗎?”葉庭芳道:“誰敢提著腦袋去建議,一品大員都不敢;倒是有侍衛、隨從,管車、管馬的權。”碧姬道:“別說得那麼難聽。”葉庭芳沒好氣道:“難聽?‘三無’官,在他們眼裏也只是戲子一個,妳非得弄個像樣的官給我當當,出出這口惡氣不可。”
葉庭芳猛幹一滿杯酒。
碧姬道:“我又不是大王,隨便就可以弄個官給你當。你這人到底是要我呢,還是要官?”葉庭芳:“你為何如此看我,我是個只要官的人嗎?”碧姬道:“誰知你心裏想什麼?”葉庭芳摔杯氣道:“妳——妳不答應可以,我們在朝堂之上滴血認親,如何?”碧姬一肚子委屈道:“你——你為何知道我不再為你要官?我巴不得你當上丞相,執掌朝綱,免得我對這些王爺親貴還得笑臉逢迎。”葉庭芳道:“十日之內,我葉庭芳不再進公事房,也不要做那名不副實的駙馬爺,依然散蕩江湖,了此一生。”碧姬道:“庭芳,別說氣話,碧姬答應你就是,十日之內讓你高遷。”葉庭芳道:“我走啦。”碧姬真情挽留道:“不看看妙權?”
葉庭芳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歎息。
昏黃的宮燈在回廊中遊動著。莊王在黃門安手提宮燈的引導下又往荷澤院方向走去。
有人在回廊花窗的陰暗中窺視,依然看得出來那是碧姬漂亮而又有些古怪的臉。
不一會兒,碧姬回到寢宮對身邊的桃葉說:“怪哉,大王以前每晚急著趕回本宮,現在怎麼天天先往荷澤院跑。”桃葉道:“碧妃娘娘,聽說大王每晚就是為了去看那個妙善,聽妙善撫琴。”碧姬道:“真是?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耳朵裏一天到晚只聽到你們說妙善,我碧妃是她的恩師,她也不能這樣恩將仇報吧。”桃葉道:“那妙善的琴瑟都是娘娘一手調教的,她就仗著這些唬人,贏取大王好感。”碧姬不無妒忌地說:“我就不相信大王天天可以靠聽聽她的曲子過日子!” 桃葉道:“後宮人都說妙善白碧無瑕,不卑不亢。”碧姬不以為然道:“妳難道沒聽說過‘嶠嶠者易折,皎皎者易汙’的道理,進了王宮的人就無法白碧無暇了,妙善也不例外。”桃葉試探問道:“您想讓這塊美玉也有些瑕疵?”碧姬道:“沒錯,太純的東西不久長。”
次日,莊王與當朝丞相翁夢鶴、太傅任永賢、御史大夫阮懿德等幾個近臣在九畹齋議論公主們的婚事。翁夢鶴道:“大公主的婚事,大王親自過問,找了個武將,人品也不錯。二公主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大王不知有何打算?”莊王道:“給她找個文臣吧,一文一武,好輔助朝政,穩固江山。”翁夢鶴道:“臣也有此意,朝中文臣合適二公主的不好找,年齡相貌均要相配,臣倒是對葉中郎很有好感,不知可否撮合。”阮懿德持異議道:“不可,一個區區中郎豈能做我朝駙馬?何況——”莊王道:“懿德是想說——”阮懿德歷來口直心快:“畢竟曾是江湖之人。”翁夢鶴道:“大王可否重新封他一官半職,能與駙馬身份較為相稱。”莊王道:“這也未嘗不可。”任永賢道:“真要看中了此人,倒也可以如此,只怕——”莊王問道:“永賢擔心這位葉中郎?”任永賢道:“倒也不是,當然在野之人也不乏才俊,王宮還缺一個年輕幹練的禦史台主簿,就看他能否充任。”翁夢鶴附和道:“主簿主管王宮中文書、印鑒,乃官署屬員之首,有親信任此要職,大王也能省心不少。”莊王心裏盤算的是總得給碧姬一個交代,於是順水推舟道:“那就按愛卿的意思辦吧,上朝時再行復議即可。”翁夢鶴道:“臣等深謝大王聖賢,禦史台主簿任職一旦下文,即可張羅二公主婚事。”莊王道:“又算了卻一樁心事,阮懿德意下如何?”阮懿德還是堅持己見道:“大王,只怕他門第低微,難當重任。”莊王不以為然道:“只不過一文抄公,並非重臣。”
朝堂之上,議定了葉庭芳的主簿一職後,公事房內馬上議論開了,七嘴八舌的,非常熱鬧:“現在經商可以一夜暴富;當官也可一夜暴升。”“這就看你有無本事,‘三無’馬上變‘三有’。”“什麼狗屁本事,無非拍馬、溜須、靠裙帶、賣臉蛋。”
葉庭芳徑入公事房,問道:“諸公說什麼,如此熱鬧。”一侍郎忙道:“哦。哦,我們正議論,要一起前去葉主簿官署專門恭賀。”侍郎們隨聲附和道:“對,對,專門恭賀,專門恭賀。”葉庭芳道:“不敢當,要不要我禦史台主簿為諸公撫琴助興?”眾侍郎道:“不敢,一句玩笑,主簿何必當真。”葉庭芳道:“葉某也是句玩笑,諸公何必當真。”
眾人哈哈大笑,葉庭芳也跟著痛快地哈哈大笑:“哈,哈,哈!”笑聲傳出公事房,向王宮深處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