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年,王爾德刑滿釋放,在羅比的安排下隱居於法國。同年八月,波西回到王爾德身旁,幾個月後,在雙方家人的壓力下再度分手。1900年王爾德寂然長逝於巴黎一家廉價小旅店裏,終年46歲,死時只有羅比和另一友人相伴。
天才藝術家似乎總有異乎常人的特質,不舍晝夜洶湧奔騰的創造力總是伴隨著某種偏執和無羈,也許是莫測高深的怪異,也許是不可理喻的狂放。他們喜歡蔑視凡俗,他們習慣挑戰傳統,他們忙於創造規則。他們常常游走於人性的邊緣,游走于社會倫理道德的邊緣,不屑於與大眾沆瀣一氣,也不能與社會達成共識。
王爾德,這位唯美主義的忠實信徒,這位光彩奪目的劇作家,在生活中完全實踐了他的唯美追求,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悲劇給世人觀看。 就像泥足使金身變得寶貴,就像殘缺使幸福更加完滿,悲愴是生活和藝術的極致,是餵養心靈的清泉,每一種美麗背後都有悲哀的隱情,每一種歡樂背後都隱藏著無常的驚險。上蒼愉快地製造著天才,又把他們扔到凡間來折磨,天才的代價,經常要以生命來償還,他們註定要像流星,像煙火,燦爛無比但轉瞬即逝,這就是上蒼的意旨,是毀滅,也是成全。
羅比按照王爾德的吩咐,將那封獄中長信用打字機打了一份,同時用複寫紙留了一個副本。羅比本應把原稿寄給波西,但長信中有諸多譴責波西之語,羅比深知波西的個性和為人,機智的羅比只把打字件寄給了波西。果不出所料,波西只看了幾頁就勃然大怒,把那信件毀掉了,波西以為只此一份。
王爾德逝世後,作為遺囑執行人和著作版權委託人的羅比將獄中長信出版發行,刪節了一半文字,主要刪去了對波西指責的那部分。書名“De Profundis”是羅比擬定的,取自拉丁語“發自深心”之意。1925年,中國出版由張聞天、汪馥泉合譯的中文版,取名《獄中記》,在此之前,周作人翻譯介紹過《快樂王子》等童話,《少奶奶的扇子》一劇在上海公演極獲好評。
波西自然知曉了羅比那裏藏有獄中書原稿,於是向羅比索要,並誓言要將羅比告上法庭。無奈之下,羅比想出一個對付波西的好辦法,當著證人的面,把底稿封存起來贈給大英博物館保存,並注明要等六十年以後啟封。
1912年,波西控告《王爾德傳》的作者Arthur Ransome誹謗,存于大英博物館的獄中書原稿被啟封作為呈堂證據,波西敗訴,但他得到了一份獄中書的副本。輸掉官司而氣急敗壞的波西揚言要將獄中書副本拿到美國出版並由他來加注解。羅比急中生智,立即把自己秘藏的副本寄給在美國的朋友,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辦妥版權登記。這位朋友不辱使命,在10天內排版印刷了十六本,這是取得美國版權的最低印數,直接把其中十五冊寄還給羅比,留下必須在市場公開發行的一本,就是這一本羅比也不想被人買走,於是定了個奇高的價格500美金,但還是被一位不知名的收藏家買走了。這是獄中書全本的第一次出版。
羅比一直致力於王爾德著作的整理工作,由於王爾德生前被判破產,因此債權債務關係極其複雜,羅比逐步購回王爾德著作版權,其後轉交給王爾德的兒子,羅比也成為王爾德兒子的摯友。1909年,羅比請人在巴黎拉雪茲公墓為王爾德設計修建了墓碑,還預留了一個小室將來存放自己的骨灰。1918年,羅比去世,終年49歲,他與王爾德在一起永不分離了。
王爾德那塊大墓碑上,在人所能及的高度覆蓋滿了成千上萬的紅唇吻痕,是來自全世界愛慕者的親吻,雖然公墓人員定期清潔,絡繹不絕的唇印很快又重新鋪滿,這恐怕是全世界最性感的墓碑。人世間最深的愛戀,不是執子之手,相親相伴,而是明知赴湯蹈火,還是義無反顧,看來大眾完全領悟了王爾德的摯愛深情。歲月悠悠,王爾德的淒美悲劇早已落幕,而愛卻曆久彌新,源源不絕。
英國首相邱吉爾,這位偉大的演說家曾表示來生最願意做的事是“與王爾德對話”。在沉默了差不多一百年以後,英國的態度開始軟化,倫敦西敏寺大教堂詩人角為王爾德擺放了神龕,把王爾德的名字刻在藍色玻璃窗上。在倫敦阿德萊德街心,平臥著一座王爾德紀念碑,標題是“與王爾德的對話”,上面刻著王爾德著名的警句:“我們都在陰溝裏,但仍有人仰望星空。”英國已向王爾德悔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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