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一籠統, 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腫。”
聖誕將至,收到永傑兄發來賀卡,“瑞雪迎聖誕,群羊賀新年”——但見峰巒疊嶂,皚皚雪野,一隻只綿羊憨憨然一團和氣的看著鏡頭看著我們,說不出的寧靜安和……欣賞著眼前的畫面,心頭驀地跳出了這首打油詩,此一時彼一時,看來瑞雪之下“身上腫”的不僅僅是白狗,還有白羊。 我自幼生長在北京,北京古代屬燕地,“燕山雪花大如席”雖然是詩仙李白的誇張,但匝地瓊瑤二三尺是司空見慣。記得小學時代男孩子們淘氣,將一位小個子男生扔到積雪的坡坎下,頓時就被大雪埋沒。孩童的記憶是一張白紙,說到詠雪,腦子裏立即跳出來的就是“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讀到唐朝窮秀才張打油的上述傳世之作已經是高中時代,每每當做笑話,大學念的是文學專業,讀過的詠雪佳作無數,但過目不忘的卻偏偏是這一首。 說來一介草民的張打油真稱得起大手筆,的確是“人人眼中所有,人人筆下所無”:寥寥二十個字,視角由遠漸近,一山一井,一白一黑,形象生動,色彩鮮明,而一黃一白的兩隻狗兒,為整個畫面平添動感,詼諧幽默,貌似俚俗,其實細細咀嚼回味無窮,比魯迅大師的“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還要清新質樸,不落窠臼,相對那指點江山,臧否古人的正統偉人述志詩又是涇渭分明,寓反叛於調侃之中,顯得另類而俏皮,看來將文學還給平民的使命從唐朝就開始了,哪還輪得到迅速躥紅的“羊羔體”來充數? 文學的生命在於真實。古今中外從來都是凡人多偉人少,“一片紅”、“藍螞蟻”幾億人爭先恐後拾偉人牙慧裝點“豪情壯志”的時代畢竟過去了。想來張打油當年的理想不過“三十畝地一頭牛”,歲末年終大雪封門之際能坐在熱炕頭上,守著一壺村繆隔窗看雪花落井狗兒打架,就是“貧嘴張打油的幸福生活”,羨煞多少凡夫俗子。而曾經自命清高的我輩,縱然會吟誦幾句“輕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骨子裏卻再跳不出“江山一籠統”的視界,話不出“井上黑窟窿”的坦誠與率真,更遑論黃狗白狗的幽默與靈動了。不如趁聖誕、新年假期,關掉電腦,撇開書本,與家人團聚盡享天倫,或夫妻閒話道盡一年甘苦,或脫略行跡與小兒女嬉戲玩耍鬧個人仰馬翻,起碼給遠在萬里之外的父母打個電話報聲平安……縱然寫不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曠世之作,起碼也不負為人子(女)為人父(母)為人夫(妻)的本分,不輸給張打油了。
声明:作者原创文章文责自负,在澳纽网上发表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的目的,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
手机版
|